第八十九章 鸡同鸭讲175

　　柳田老师虽然为人豪爽又细致，但有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让人细思恐极的事。
　　他们只能努力理解，也是没办法，毕竟——
　　柳田老师他，根本不是人。
　　这几乎是高专所有学生心底共同的秘密，用庵歌姬的话说就是“谁会在野外折腾一天连衣服都没脏啊！”。
　　这种事连学会全自动无下限前的五条悟都做不到，何况咒力低微的柳田国男。
　　据柳田老师自己透露，他特意加入咒术界是为了考察民俗，现在的身份是从事“户外自由研究”时，途径一个村庄，帮了点小忙，因此得到。
　　贫穷落后的山村，咒力低微的个人咒术师，笔记模糊的介绍信……多的不用再介绍了。
　　这样疑点重重的身份只能糊弄纸面档案，何况学校里还有个传说中的六眼神子。就算没见过炼金生命，是人非人他还分辨不出么。
　　柳田国男都准备好被戳穿以后的说辞了，谷崎润一郎他们打造的版本都快要作为志怪小说出版，他也不差，什么“书”啊，“侵蚀者”啊，“对作者的诅咒”啊，一套一套的，保证逻辑严密环环相扣证引俱在，发成论文都没问题，没想到一句话也没用上。
　　刚应聘成为辅助监督的时候，五条悟没拆穿他，等着他做出什么好吓其他人一跳。
　　再之后，他们就是共犯了。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柳田国男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学生。他一生浸于民俗研究，想要弄清楚这里的宗教、文化和精神世界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换个世界，大家放弃了语言表述，改用异能和术式展现内心精神。
　　先前在野外还不觉得，进学校折腾了几个月，才发现教问题学生实在不是自己的擅长领域。
　　术业有专攻，刺儿头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来。他更适合专心在其他方面。
　　他给朋友、学生和老师们分别写了信。岛崎藤村很感兴趣，但大家都阻拦他进入学校；田山花袋都准备好行李了，忽然得知自己的同位体也在横滨上学还生了重病，不得不推迟行程；而国木田独步，他就是发现田山花袋同位体的那个人。
　　他伪装成学生潜伏到自己同位体身边做秘密调查，不知道从哪搞到班级名录，发现有个因病长期缺课的学生，正是自己好友的同位体。
　　小泉八云超级想来，但他的侦探好友正因为连续耍人玩失踪而被异能特务科提到最高等的监视等级，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图书馆和“书”。本体动不了，娃娃不能动，他纠结半天，还是讲义气地留在了绫辻行人身边，只等着看柳田国男的新作。
　　消息就这么转了好几圈，信终究被司书看见。柳田国男还以为司书会警告他“我同意你出去搞研究挣外快没让你打入高层内部”，没想到对方轻飘飘地通知一声我知道了，就干脆地派出小队，甚至放任森鸥外写信来，鼓励他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今天，伟大的佐藤春夫老师将要带领其它同僚，光临文化课一塌糊涂的东京咒术高专。柳田国男特意设了个闹钟提醒自己，中断研究走过来，才发现刺头之一正站在门边翘首以盼。
　　他疑惑地问：“夏油？怎么站在这，等同学？”
　　“不是，”夏油杰转过头来，眼圈漆黑，唇角起皮，说不出的憔悴，“我在等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今天会被送过来。”
　　柳田国男记忆超绝，很快想起这两个只出现在报告里的名字是谁：“是那座村庄里差点被当成女巫折磨死的小咒术师啊……送过来？年纪这么小也要上高专？”
　　“并非如此，”夏油杰平淡地说，“我打算收养她们。”
　　柳田国男：“……”
　　他沉吟着说：“这样。决定叛逆一把，离开咒术界了？”
　　夏油杰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您怎么——”
　　“非常简单的逻辑推理。咒术界循规蹈矩，顽固不化，并且彼此联合，就算是特级，也只是单独个体，若是打算留在这里，必然要遵守一定程度他们的规则。你还没成年，收养远比你小的女孩，没人会觉得你做善事，只会认为你私德有亏，对未来发展极其不利。”
　　夏油杰甚至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惊讶。他和同学私下讨论过柳田老师的身份，“从私人实验室跑出来的超弱特级受肉咒灵”这部分没什么可争执，但咒灵具体成分他们各有说法。
　　夏油杰坚持认为他大部分是“人类对远野民俗的恐惧”，五条悟则相信“人类对旅游的爱恨”占据主导，家入硝子觉得他们两个瞎，“文部省里的正经人对国家和未来忧虑”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谢谢。
　　不重要，反正柳田老师是个过于洞悉世情人心的非人类，他的救济心甚至比大部分咒术师更强烈。
　　所以夏油杰最后也只是：“您要阻止我吗？”
　　“我为什么阻止你，”柳田国男奇怪地望他一眼，“我相信你一定会重新考上大学，给菜菜子美美子做出榜样。”
　　……等一下，考大学？
　　柳田国男看出了他的诧异，不由跟着疑惑：“不然呢，你要去做什么，自由咒术师？那也不能落下文化课，阅读就是一次简便的旅行……你那是什么表情。”
　　夏油杰：“……”
　　没想到你对叛逃平静以待，却对上学如此在意的表情。
　　难道家入硝子的猜测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