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饭中345

　　“哇，你说得好轻描淡写，你都不担心，等你联系上那边，发现自己家已经炸没了？”
　　“炸没了就重启或者剪定试试，我好歹也是有才能的炼金术师，”司书平静地说，“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世界，人人都有随意对待它的权利。我只是其中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人类，想过的东西几乎都有人不怕死的试验过了。”
　　“啊，这倒是真的。难免会觉得无聊，才因此保持中立的吧。不过你真的会想你原本的家吗？”
　　“问得好，的确不怎么会，”司书说，“出生的地方未必是家。家是由家人组成的，我有自己的选择。不知道港口黑手党在你心中是什么地位，组织的奴隶，关东的家长，首领先生？”
　　“…………别那么叫我啦，听起来好奇怪。我已经……”
　　已经很累了。好想要休息。想把所有烂摊子丢给别人，迎来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永眠。
　　但是啊，那种奇异的情感，果然是不舍吗？他做了一切，但又什么都没做。
　　他维持住了世界的安宁，自己却再也没能获得心灵的平静。明明很不甘心去死，却又期待最后的终结之日。
　　“会觉得疲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同样是被派去拯救世界，我有还算靠谱的上司，贴心的助手，和可可爱爱的吉祥物。虽然偶尔也会觉得麻烦，但我热爱我的工作，它也值得我喜欢。为了家人，所以什么都做得到，单方面的付出，是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一点我一直很好奇。以司书小姐的能力，难道从来没考虑过用特殊方法，解决所有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再次更换了谈话主题。
　　“这个啊，简单来说就是看过太多。无论是洗脑、人偶化还是精神化，成功还是失败，既不会让人类变得更好，也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坏。换句话说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咳。
　　“再绝妙的点子也一定早就有人想过，再困难的处境也有人能够摆脱。我习惯专注于自己的事，并不喜欢插手无谓的棋局。因为我不是以□□、而是以灵魂为生。
　　“所谓‘世界上最强大者，存在于我’，我不在乎别人做过什么，在想什么，曾经的目标是什么，未来的打算又是什么。”
　　她摊开手：“我深知自己拥有力量的可怕，所以习惯于保持中立。但真的面对问题，我也不会吝啬手段，想做并且可行就会去做。除非有比我强的人阻止我。
　　“你认为对我求助是单方面的利用，反过来，我也是因为对你的世界起了研究兴趣，才会留下你的地址信标。如果你更适应这样的相处，我也不是不能更改说话方式，做一个攫取次级维度资源的无情炼金术师。”
　　“…………我还是比较喜欢司书小姐说一些精致又美丽的话的样子，偶尔使用大量排比句当然非常可爱，但也很吓人呢。”
　　“啊，你要求真多。”司书面无表情地呷了口茶，“精致又美丽的话是吧，太宰君偷看我们这边的书，有看诗歌吗？”
　　“……这个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读到这首：皓月东升，并非怀有待何情。”
　　“很美的自由俳句。”太宰治隐晦地表示了那么一下，他还是有认真看过文学理论。
　　“碧草萋萋，此处原为火葬地。”
　　首领太宰治：“……”
　　“好路通好房，却是火葬场。”
　　首领太宰治调整了一下自己：“风雅，太风雅了。冒昧问一句，这是谁写的？”
　　“是厉害的种田山头火先生。精致吗，美丽吧，是不是很有趣？想听更多吗？”
　　“……如果是司书小姐念的话？”
　　“哇，你可真闲，自己去看或者请山头火先生念给你听吧，”司书假笑了一下，“我可是相当忙的。某些没有研究价值还干扰我思路的人，用心去处理冠绝关东的黑手党相关事物，好吗？”
　　“我错了。”
　　首领太宰治果然拥有着身为首领的决断，飞速就是一个滑跪，笔画都要跟着起飞了：“我不应该担心你误会我的疏忽而故意说那样的话，人家毕竟也是第一次，我说交朋友，拜托体谅一下柔弱的人家啦/害羞/害羞/害羞”
　　看到最后那句话和手动emoji表情，司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现在都没被打死真的是奇迹，比魔术师追求的东西更不可思议。
　　“唉，算了，我没有生气，也是真的有事要忙。再一以后希望你再二再三，多交几个新朋友，免得哪天被下属打了都没有人给你送药箱。”司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毕竟也才二十来岁，何况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回归青春年少人憎狗嫌的过去时光……
　　她一边打开PDA，继续监视那边的情况，一边随手抄起鹅毛笔，默写道：
　　“人们总以为自己和这个世界是隔离的，但只需一株伫立在金色尘埃中的橄榄树，或晨曦下几片亮晶晶的沙滩，也许就能让我们察觉到内心的抗拒正在消解。
　　“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里都蕴藏了奇迹，都有一张永垂不朽的青春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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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还是特意多说了两句啊。很精致也很漂亮呢。
　　首领太宰治摩挲着书页，在敲门声响起之前，将“书”扫进了抽屉。
　　进来的是坂口安吾。他抱着文件进来，得到同意就开始一丝不苟地念报告书，即使很快发现了首领根本没在听，也依然面色如常地继续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