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基石（上）676

　　“五条悟。”他第一次开口了，是古语夹杂着现代词汇的混沌声响，但可以轻易读懂。
　　“是我，”五条悟平静地说，“该感叹好久不见吗？”
　　被称为天元的神秘存在，早已经不是人类。但即使是他也很难想到，会有和异世界的五条悟面对面的情况。
　　“我们以前并未见过，”天元也十分平静，“如果你是在借你那里已经死去的两个天元向我打招呼，那么我接受。”
　　“你果然看得出来。没关系，第三个你还活得好好的。”
　　“谢谢，”天元说，“很抱歉我们都活得太久了。”
　　“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仍然不建议你这么做……”他轻轻转动着磨砂玻璃似的四枚眼珠，“那会让你们，背负起庞大的诅咒。”
　　“问题不大，”五条悟放松地走开两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诅咒我的人多了去了。”
　　天元再次陷入了沉默。五条悟干脆地无视了其它人的追问，摸出一部手机，打起了电话：“喂，我说，你还没打劫完吗？太慢了吧！”
　　“要不你来？”夏油杰的声音凭空下落，像一阵风蹿进房间，“正好你会瞬移，剩下的地方你去。”
　　他们就到底哪个术式移动更辛苦的问题争执了一会儿，被夏油杰放置在虹龙上的虫形咒灵爬向角落，张开嘴，“哇”地吐出一块块成制式的黄金白银与各种保存起来的贵金属，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
　　[乙骨忧太]迟疑地：“这个数量……”
　　“你们打劫了银行金库？”[七海建人]闭上双眼。
　　“那倒没有，”夏油杰很好脾气地回答，“也考虑过打劫银行，但感觉会给负责人添麻烦。所以这是国家储备，先借一下。”
　　“难道你们之后还会还回去？？”
　　“呃，”夏油杰摸摸下巴，换了说法，“先抢一下。”
　　想还也还不回去，它们大部分会作为施法材料彻底消耗。就算时间真的倒流，也找不回来，会被作为代价直接收取，泯灭于所有时空。
　　“没关系，”五条悟乐观地说，“到时候找加茂家陪。”
　　[加茂宪纪]不得不问：“为什么是加茂家……”
　　五条悟敷衍地：“那就再加上禅院家。”
　　“禅院家可拿不出这么多贵金属，建议逼他们去挖矿。”[禅院真希]也敷衍他。
　　“五条家就可以不赔吗？”[冥冥]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神。
　　“我走之前会把五条家掏空的，”他信誓旦旦，“连一块蛋糕的钱都不给他留。”
　　“如此毫无意义的对话还要进行到何时，”[乐岩寺嘉伸]冷声说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异世界的五条悟？打算帮助诅咒师毁灭这个世界？”
　　五条悟回过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我倒是也那么做过，”他说，“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再来一次。”
　　“……”
　　“老师……”
　　随着叹息似的话音轻轻落下，所有人都再次坠入了睡梦当中。
　　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帕，夏油杰收了药剂瓶。再说下去，五条悟可能真要忍不住杀人了。
　　睡过去，他们的情绪波动会减弱稍许，也能让五条悟喘息片刻。
　　他将手搭在五条悟的肩上，用力按了按：“别被吸收来的负面情绪影响太深，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尽量吧，”五条悟摘了手帕，有些郁闷地揉了揉头发，又像只落水小狗一样使劲甩了甩头，“那些声音实在有点吵。”
　　被糊了沾满药剂的手帕的天元并没有被这一下放倒。他规规矩矩地坐着，静静地望着他们，不言不语，和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模一样。
　　他总是静静等待着命运到来。
　　五条悟沉沉地看着他，无声挑起嘴角：“好啦，老东西。你活了这么久，心里总有可能的世界基石想法吧？”
　　“……为什么不直接用‘咒灵操术’控制我，”它轻声说道，“对你们来说，这件事应当轻而易举。我已经几与咒灵无异，和这方天地，和我的术式合而为一……”
　　“你是基石吗？”五条悟不耐烦似的直接打断他。
　　“……不算是。”
　　“那就别说这些没用的。”
　　夏油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代替五条悟，也为自己说明道：“我不会随便对有自我意识的生灵使用咒灵操术，那和杀人夺尸的家伙没有区别。”
　　“即使对方是极恶的咒灵，也如此吗？”天元问。
　　“极恶的咒灵另外考虑。但就像人类的刑法有许多层级，我也不会轻易判处谁的死刑，”夏油杰看着他，“拥有自我意志的生命没有高低之分。就算是咒灵也有自我的思考，并非不能与人类和平共处；就算是人类，也有向往毁灭的疯狂之人，为一己私欲葬送同类。”
　　天元缓缓闭上了眼睛，难以看出他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他让自己睡去，坠入那五彩斑斓的梦：“你……你们被教得很好。”
　　“嗐，也就比你们这边强亿点点吧。”五条悟向后仰躺，直接躺进了自己尾巴，半个身子都几乎陷了进去，“我开始想硝子和司书她们了。”
　　还有南吉的恶作剧，折口师兄的私厨，柳田老师的长篇大论，佐藤老师不赞成的目光，和夜蛾老师爱的毛绒铁拳……甚至看着这群睡得东倒西歪的长大后的学生，学校里那群调皮捣蛋的小混球，都变得可爱可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