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于是阿娜尔再一次躺在了祭台之上。
  希望她曾经的学长学姐们不要嫉妒她现在的能力,阿娜尔的脑子里冷不防蹦出来这样一句感慨。
  毕竟那些古老的魔典的确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可破译出来的咒文和阵法所需代价绝非和学术实验一样可以随随便便反复尝试。
  哦,不过现在她可以了。
  她倏然握住了祭祀颤抖的刀锋,在自己胸前一点点刻下了维瑞之印。
  划破肌肤的疼痛令她生出无法遏制的颤抖,但金发的少女瞳孔震颤,她只是更进一步握住了持刀的手,引他划下了每一道至关重要的痕迹。
  我将看见,我将理解——
  永恒不散的迷雾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淡薄起来,她看见古老的遗民虔诚叩拜,她看见通往高天的巨木从繁荣走向凋零,她看见祭祀头顶的礼冠坠落在地,银白的枯枝蜷曲堆砌,最终终于没过古木的树根……
  疼痛与窒息让她难以看清更深处的秘密,随着她的理性回归躯体,鹤观的浓雾再次汇聚在她的眼前,此时另外一只手慢慢握上了她的手背,配合着她画下了最后一笔。
  少女似乎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她转过头,看见的并非鹤观的祭祀那苍老枯瘦的脸,而是另一张平平无奇,却面带微笑的脸。
  啊……
  果然是你。
  祂从容俯视着祭台上这即将死去的金色羔羊,始终带着某种惬意且包含怜悯的微笑,那双浅青色的眸子也怔怔地看着祂,像是凝视着什么无法理解的存在,而就在这只有几秒的对视之间,祂看见某种满足而欣慰的笑容,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那只先前握住刀锋,此时满是猩红血色的手,忽然就抓住了祂的手腕。
  祂没有动,无比耐心地配合着她的姿势,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少女胸口起伏的弧度此时已经极为微弱,但她仍然笑着,几乎是畅快而愉悦的笑着,她的眼睛泛起明媚而欢喜的光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看着眼前的存在,微笑着感慨起来:
  “……您性子还怪好的呢,神明大人。”
  ————————
  维瑞之印(Voorish Sign):…… “它们会从外面的世界来帮我的,但没有人类的血液,它们就无法拥有肉体。二楼的那个家伙看起来也一样。只要划出维瑞之印,我就能稍微看见它的样子。” ——H。P。
  洛夫克拉夫特, 《敦威治的恶灵》。
  克苏鲁神话的法术,简单来说就是能看到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不过克系法术一般没有明确描写,所以这里能直视神明也可以理解为私设
  第79章
  你饿不饿呀
  ——【观众】的互动有时也是增加戏剧性的一环,可以增添一些额外的新奇乐趣。
  “如你所愿,我来了。”
  阿娜尔感觉到对方无比耐心地俯下身拉进了距离,这感觉很微妙,很奇怪,且不说那些鹤观的本地人没有一个愿意上来阻止它们的谈话,单单是面前的这张脸带给他的感觉就相当诡异了。
  祂的脸很普通,是那种最不起眼的平凡,如果放在人群中的话大概无论与这样容貌的家伙擦肩而过多少次都不会有印象的;可此时的阿娜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那双足以看清世界本质和深渊隐藏的眼睛,她那双得到了维瑞之印加持的眼睛,此时以前所未有的专注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脑海中却勾画不出半点属于他的轮廓。
  我真的抓住祂吗?
  少女有些恍惚的想着。
  “当然,女士,正如您满心期待的那样。”
  祂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开口说话时的语调和口吻几乎都堪称温情,此时正与祭台上的少女握着同一把刀,刀锋悬在她心脏的上方,即使如此,祂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这种时候总不能说些扫兴或是要退场的话呀——”
  少女感觉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正如孩童时期每次仰望星空却只能看到笑脸弧度一样的细微战栗感正在吞噬她的意识,她听见对方稍显遗憾的叹息声,以及那只仿佛想要松开持刀之手的手掌: “……老实说,我以为您会选择一些其他的法子,像是您曾经做过的那样。”
  我曾经……做过的?
  阿娜尔感觉到对方仿佛俯身靠近自己,微笑着,轻声提醒着。
  “是呀,曾经做过的。”
  “——在很久之前,您不是已经成功打开了那扇通往一切已知答案的‘门’吗?”
  当然了,那并不是提瓦特已知的神明,更不是提瓦特能够理解的“门”。
  “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他也存在于所有一切之中” ——其为位在门扉者,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
  区别于名为提瓦特世界的人对神灵的敬畏与信仰,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生来拥有的疯狂令人惊叹,在无法企及的神明伟力之前清晰的认知自己渺小卑微犹如蝼蚁,可即使如此也要保持为人的理性和所谓的尊严。
  他们无数次试图将手伸向象征广袤与真实的星空,却往往只能被神明的力量碾成无人理解的疯子。
  他们明知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他们明知这样的挣扎没有任何价值,可仍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为了所谓的答案和世界的真相不管不顾地走下去……
  多讽刺呀。
  多有趣呀。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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