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


  他把打火机递到许知奚唇边。
  许知奚低头凑过去,将烟点着:“这么贵的牌子,是你买给许鹰鸣的那个?”
  “嗯。”楚彻用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
  “没当证物保存起来?”
  楚彻没再说话。
  也不用他说,许知奚知道他那时肯定买了不止一包烟,有备无患。
  他们对坐无言,车子在拥堵的车流里像蜗牛一样龟速前进,直到叶橘子的广告循环播完五遍,楚彻才忽然开口:“纹个身怎么样?”
  “嗯?”许知奚弹了弹烟灰,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微微有些讶异。
  楚彻重复一遍,语气甚至没有多余的起伏:“纹身,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许知奚侧目看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
  楚彻却没答,脸上是难得的散漫,随意笑了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许知奚算是看明白他的神色,问的是“怎么样”,只怕实际上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压根没想过参考他的意见。
  也不知道在心里反复想过多少遍。
  楚彻似乎总是这样,有时候出口的话蛮横不讲理,偏偏还是一副不容拒绝的自然模样。
  “你想纹什么?”许知奚偏要凑到他面前说,看着他的眼睛,“纹在哪里?”
  楚彻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抬了抬刹车,车子向前滑动几厘米。
  许知奚却已经从那双气定神闲的眸子里得到了答案,满意地靠回椅背上,脸上堆满了得意和揶揄。
  哦,楚彻想纹他自己的名字。
  第16章 往事
  楚彻喜欢给自己的东西打上标记,这臭毛病打小就有。
  许知奚第一次见楚彻是在十岁那年,许鹰鸣牵着他的手,在南区曲里拐弯的小巷子里绕来绕去,最后顺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单元门上了楼。
  他早已不记得是几楼,记忆里只有他们最终抵达一扇虚掩的门,许鹰鸣推开门,里面是一个拥挤的屋子。
  拥挤的屋子,这是许知奚的第一印象。
  他在大别墅里住惯了,忘记了这样一个狭小的小屋才是寄生市人们的生活常态。
  一张床靠在墙角,小小的床头柜上堆满了杂物,插线板挂在床头柜上,另一端垂到地面,被堆叠在一起的纸箱子们盖住。
  电风扇和一张小木板凳排排坐在一起,堵住从门口进入客厅的狭窄玄关。
  许知奚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
  “楚彻。”许鹰鸣叫他。
  男孩转过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许鹰鸣身材高大,在这件屋子里占据了不小的空间,一下显得男孩瘦小了许多。
  他蹲下身,与男孩视线平齐,遥遥相望:“你妈妈呢?”
  楚彻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良久,又将目光挪到了许知奚身上。
  许知奚不闪不避地立在原地,像是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失神。
  “不知道。”楚彻说。
  许鹰鸣没有生气,耐着性子问:“不知道吗?我让你盯着她的。”
  楚彻这才再次看向他,动了动嘴唇,说:“她死了。”
  年幼的许知奚有些无法理解这段对话,向许鹰鸣的身后挪了挪,却始终没有移开停留在楚彻身上的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在寄生市里见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刚刚在南区小道上跑过的那群野孩子不算。
  但楚彻又并不像个小孩。
  他像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平静:“她没有从留香楼出来。”
  许知奚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一把拆到一半的短枪。
  许知奚看不到许鹰鸣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这句话落地后,从许鹰鸣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没有了最初面对一个孩子的循循善诱和平和委婉,层层伪装褪去,露出了深沉阴郁的内里。
  许久之后许知奚才知道,留香楼是红灯区最鼎鼎大名的一家店。
  那时候他已经十六岁,而他名义上的哥哥、血缘上的陌生人楚彻,刚刚过完成人礼。
  楚彻还给他送了一只小猫,活的,能蹦能跳能摸能抱。
  家养小白猫是稀缺物种,毕竟这年头连自家孩子都养不活,很少有人还有钱有精力养宠物。
  许知奚第一次抱到小猫时,手边的杯子里刚好放着浓缩桃汁兑水,便给小猫取名叫桃汁。
  第二天,楚彻拿了个刻着桃汁名字的铭牌来。
  他把项圈挂到小猫脖子上,名牌背后烙印着许鹰鸣的logo,里面嵌着一枚追踪器。
  楚彻说这样子如果小猫跑出去了也不会丢,丢了也没人敢卖。
  十六岁的许知奚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傻小子了,他摸着桃汁的毛,摩挲几下那枚光滑的铭牌,心底隐隐有了想法。
  他不是第一次感知到来自他这位好哥哥的控制欲。
  楚彻是个堪称偏激的计划把控者,小时候他喜欢给许知奚买衣服、搭配衣服,长大了便耳濡目染地给他灌输一些不正常的东西,比如要他记住,平时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和他说。
  许知奚又不傻。
  他在许鹰鸣送的书本里找到了这个行为的定义,他认为这是驯养。
  许鹰鸣曾经雇过一个可信的保姆照顾他们,两个人碍于身份分居在两栋房子里,保姆便常常需要两头跑,没有一个月便顶着天价薪资辞职了。

第1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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