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62
执柔携了她的手,安静地笑:“我懂。”
见她好脾气,吴其真也松了口气,有心要同她开玩笑:“别怕,出了什么事,姐姐也能保护好你。我爹是武将,我娘也会耍刀弄枪,真到了阵前杀敌的时候,我也能露两手。”
才说着话,一阵风吹来,她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吴其真身边带来的女使忍不住开玩笑:“夫人还说呢,上一回夫人摸剑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吴其真瞪她:“你这蹄子真是不要命了。”
执柔跟着笑,心里的不安也稍稍削减了几分。
只是她心里也明白,就连吴其真都专程来见她,说明情形并不算乐观。
一路送她到门口,吴其真便不让她再送了:“又不是以后不来了,常来常往不讲这些。”
执柔只好站定了,让女使送她出门。
*
益州主城的路有相当一部分是前秦时修的,土夯得很实,虽然不够宽,却也算是坦坦荡荡的一条大路了。有些王朝虽然短寿,却终究能在竹简上留下几句片语只言。
齐楹坐在马车上,前头的路却堵了。
元享隔着车帘说:“好像是有人骑马时踩死了一个人。”
马车行驶得很慢,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事发地。
有廷尉丞带人在这里查验,死人也被用布盖了起来。伤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里一遍遍的咒骂。
哪怕隔着车帘,骂声都能清晰入耳。
咒骂自己多吃了半碗酒;咒骂自己忘了临出门时没排空肠子,以至于一路上心神不宁;咒骂他妻子昨夜和他争执,叫他夜不安枕。从始至终,全无对逝者的愧悔之意。
一朝战乱,便是文化上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
天子脚下的百姓纵使安居乐业,可也仅限于此了。百姓缺少教化更没有人传授礼义之道,精神世界的荒芜弥漫在这座原本丰饶的土地上。弹编钟的乐师只能被迫举起长刀,教《孟子》的夫子在战火中失去了双臂,齐楹靠着迎枕沉默不语。
盛世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盛世,不仅仅是因为太平那么简单。
*
有女使告诉执柔,说齐楹回来了。
她想着要把吴其真说的话告诉他,于是起身向书房走。
书房离卧房跨了两道门,平日里她也很少往那院里走动。
院子里很安静,残雪都化了大半,几个僮仆将太平缸表面结的冰用小榔头敲碎,以备不时之需。檐下的冰溜子也开了化,正在往下滴水,也有人踩着梯子想要将它们敲下来。
四处亮晶晶的,就连冬青树上都沾着水珠子,阳光像是一层细细的金粉。
见着执柔,他们都忙着行礼。
执柔走到门边,绣金的帘子垂着,元享立在旁边没说话。
“有人在里头?”她低声问。
“是。”元享笑了一下,“只是说了好一会了,茶水都续了三遍,娘娘进去刚好让那群人消停消停。”
他指着窗沿上摆着的托盘:“我正愁药凉了怎么办,娘娘此刻倒是能解卑职燃眉之急了。”
元享也是会开玩笑的人了。
执柔端了那托盘,元享替她将帘子掀开。
房内热,除了炭盆还有地龙,敦敦地热气扑在脸上,倒像是到了春天一样。
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左一右两只长颈瓶里插着红梅。
齐楹坐在首位上,两边各坐了两个人。
看样子话才说了一半,听见脚步声都抬起头来。
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在先前那间民房里见过,都是齐楹才封汝宁王时便追随他的人。
“还是请王爷考量一下咱们今天说的话。”其中一人道,“比起效忠黄口小儿,咱们更愿意效忠王爷。”
说得都是和吴其真一样的话。
那人一面说,一面别有所指地对着执柔道:“王爷才是众望所归。”
是想让她也来劝劝的意思。
“药快冷了,我便端来了。”执柔的目光落在托盘上。
齐楹笑了下,眉心也舒展开了:“来。”
执柔便走到了他身边。
那几人心照不宣地告辞出门,齐楹叫人去送,没有亲自起身。
自齐楹去泠安再到她被关进别院里,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好好说两句话了。
他总是披星戴月,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有时回来得太晚便宿在书房里。
只因很久不曾这般亲近着说话,竟让觉得心中生出恍惚的陌生。
人还是那个人,心中也有靠近他的热忱,却又似情怯,说不出更逾越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