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执柔起身,走到了齐楹的书架前。
上面的许多书换过位置,执柔抽出一本,里面甚至有张通的笔记,显然是齐楹吩咐他为这一章节做出了什么批注。
「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江山依旧,而朝拜的人却踪迹杳杳,只余下漫天飞雪。
她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便觉得心中异常酸涩疼痛。
“有哪本你喜欢,尽管拿去。”
执柔转身,齐楹躺在床上对着她微微一笑。
“陛下醒了?”
“朕没睡。”他的声音低低沉沉。
于是执柔重新走回到他身旁,拿起一只碗替他盛了一碗粥。
“本想着做鹿巾羹的,又想着陛下吃不得那些不好克化的东西,便换了这个。”
她舀了一勺,缓缓送到了齐楹唇边:“陛下尝尝。”
于是,他就着执柔的手喝下一勺汤。
在齐楹的印象里,他从没有让别人伺候他吃东西。原本在皇子们年纪尚小的时候,理应有乳母婢女服侍用膳,只是孟皇后不准。他眼睛看不见,孟氏反倒对他越发苛刻。
因为残缺,所以要自强。更应该事事躬亲。
执柔的手很稳,她一勺一勺哺喂他,如此的天经地义,如此的理所应当。
偶尔,她还会拿着帕子替他压一压唇角。
他们同是在这天地之间,浮萍般无依的人。
他给予她片瓦容身,她却给了他全部的爱。
雪后的一点新绿,黄昏时太阳的一抹残痕,都是叫人怀念又眷恋的东西。
执柔做得汤羹本是很好的,只是齐楹病中孱弱,吃不出什么味道。却依然能品得出她细腻的心思。
只喂了小半碗,执柔便将碗放到了案几上。
“陛下才醒,吃得多了会难受。”她弯着眼眸说,“待陛下好些了,臣妾给陛下做烫羊肉。这还是臣妾父亲教的,把羊肉片成蝉翼一样薄,用筷子夹着,在滚烫的汤里滚两三下,才一变色就捞出来,裹上麻酱和小葱一起吃,那味道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不论她说什么,齐楹都含笑着说好。
他吃了点东西,人也有了些精神:“宫外都如何了?”
执柔摇头:“方懿和来过,臣妾还没见他。”
“让他来吧。”齐楹对着执柔伸出手,“你替朕瞧瞧,朕现在的样子能不能见人。”
他看上去只是有些疲惫,倒也并不憔悴,只是鬓发已经散了。
执柔原本喜欢他醉玉颓山的姿态。
现下却只觉得口中满是涩苦。
“臣妾替陛下梳头发吧。”
“好。”
执柔从架子上拿来木梳子,坐在了齐楹的身后,让他借力靠着自己。
他的头发不如过去那般光滑柔亮了。
缠在梳齿上,须得小心着细细梳开。
手指从齐楹的发丝间穿梭着,执柔想到的却是上回齐楹为她绾发的时候。
他不用眼睛,只凭一双手为她绾发。
彼时,他们尚在试探,他温情款款,她却不敢动心。
不过是半年光景,许多东西便和过去不同了。
她为他戴正了冠,齐楹靠着她,轻声说:“等往后,朕会买一个宅子。你替朕绾发,朕帮你洗头。”
他顿了顿,又说:“宅子买在江陵,若真有落叶归根的那天,咱们就一同葬在江陵。”
齐楹眼中闪着细细的笑意:“朕不想留在长安,朕随你一起,好不好?”
他说了这么多没有边际的话,轮到执柔点头了:“好,臣妾也永远和陛下在一块儿。”
齐楹听罢,闭着眼,漾开笑意:“真好啊。”
方懿和进来时,执柔便坐在齐楹身侧。
齐楹脸色苍白,披着狐裘,神情依然矜淡。
“栎阳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薛则简几次差人来过问,金吾卫只说薛伯彦要与陛下秉烛夜话,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薛伯彦的死讯。但还有一件事。”
方懿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既不敢看齐楹,也不敢看执柔:“齐桓已经到了函谷关下,他说想见一见陛下。若陛下不见,他就要把一样东西公之于众。”
齐楹淡淡道:“什么东西。”
虫鸣声微弱地响起,夜风吹过油灯,把人影拉得摇摇晃晃。
方懿和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像是从齿缝间传递出来的,咬字入骨:“当年太后将皇后娘娘赐给齐桓为太子妃的诏书。”
第48章
这道诏书知道的人原本不多。只是有心去探听, 也并不能算是一个秘密。
轻飘飘一道懿旨,强行将执柔剥夺到了齐桓身边。为的还是成全她死后的哀荣。太后这一番手段不可说是不恶毒。
若将此诏大白于天下,更是坐实了齐楹的夺妻之仇。执柔便成了齐桓名正言顺的妻子, 到了那时,齐桓想要强迫执柔到他身边去, 便也是合情合理。
齐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他颔首:“好, 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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