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难以端平的水


  柳观然离开的时候外面下了雨,她抬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走进雨幕里。无风问要不要送伞去,傅霄正要说好,却终是没有应声。
  他隔着窗和稀疏的树枝,看见雨里削瘦的身影,衣衫和头发都被打湿。在一席雨水下,如同天地间一段沉寂的枯木。
  那是一张出尘的画,傅霄不愿去扰。
  三月份的边疆还在落雪,营帐外黄沙混着飞雪席卷天地,把朦胧的山脉描摹得更加模糊。虽是熟悉的风景,傅珩有时还是觉得陌生。
  “将军,这是北防区送来的战报。”赵语掀开帘帐,递了一叠书信过来。肩甲上的雪花来不及拍,已经结成冰渣。
  傅珩接过来迅速翻看了几眼,眉头稍微有些皱起,“李禾的军队损失如何?”
  “原先六万,损失了两万,还有八千伤员,医护队已经加派人手过去了。”
  “西纥国一直很安分,怎么会突然发动进攻?”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初步推测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前几日西纥的相国被人毒杀了,西纥国主似乎认定是咱们的人干的,第二日就带兵来打了。幕后黑手还不明,将军认为会是谁?”
  “你觉得呢?”
  赵语犹豫了片刻,回道:“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你先带几个人去漱川国暗自调查。”
  见赵语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傅珩又解释道:“之前琉璃镇的官兵逮到过一伙走私军火的汉人商贩,审讯了好一阵,才说是运往漱川国的。漱川蓄谋已久,与西纥又向来不睦,如真下此狠手,便应是漱川那位摄政王,洛半深的意思。”
  赵语点点头,“将军此言有理,西纥的小国主对相国情深义重,那位相国又一直主张攻打漱川。洛半深便是认定了他不会善罢甘休,这才嫁祸于我们。”
  “你立即动身,切记要隐蔽,绝对不能暴露。”
  “遵命。”赵语正转身要走,又被傅珩叫住。
  “晴方,你在暗卫营待了多久?”
  “回将军,属下只在暗卫营待过半年。”
  “那你觉得值吗?”
  赵语沉默了几秒,“……值吧。”
  傅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人走了。
  赵语出了帅帐,外面的雪仍在飞扬,他本是江南人,故乡不常见这样凛冽绵长的雪。很多时候只是飘忽一层,刚好盖住小山头,落成群青中一抹白。
  其实也很好看的。
  第09章 难以端平的水
  顾诀被安排到了一间双人舍房,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位舍友。领路的婢子一走,顾诀便解开包裹,开始往柜子里塞东西。其实夏绫也只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所以很快便放完了。
  “你东西好少。”楚择书往他这边瞟了一眼。
  顾诀点点头。
  “这么冷淡啊?”楚择书凑过来,“我叫楚择书,你呢?”
  顾诀想了想,还是回道:“顾诀。”
  “你几岁了呀?”
  “十五。”
  “哦,那我可长你一岁,以后多多关照啦。”楚择书笑了一下。他皮肤很白,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梨窝,看起来就像个小孩。
  顾诀不大会与生人搭话,楚择书便不多问,只寥寥几句互道了姓名年纪。不一会儿,便被叫到了校场上集合。
  暗卫营并没有给顾诀任何初学者的适应期,一视同仁。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觉得暗卫营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
  训练是有的,却不算太难。但兴许是因为他才初来乍到,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比如说,顾诀已经确确实实发现,林首领的特技是变脸。
  私底下温和得胜过春风脉脉,校场上却比阎罗还铁面无情。一个冷眼,就削得得众人胆战心惊。
  顾诀按部就班地跟着走,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好几个月过去,都没有再听到傅珩的消息,去问过林江渠,只说一直在西北。顾诀偶尔会受伤,却很少会感觉到疼,伤口愈合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他猜测是身体自愈能力被迫增长的结果。
  楚择书是十分开朗的人,在人群间很受欢迎,交际广泛。自然也就有许多消息能顺便传到顾诀耳朵里。比如顾诀无意打听到了一些当年誉王进暗卫营的旧事。
  据说是誉王曾违抗太后付氏的指命,太后一怒之下便抹了誉王的身份送进暗卫营,连皇上也无法劝阻。整整三年不闻不问,连誉王命在旦夕之时都未曾来看过一眼。但事情具体是怎样来的,却没人清楚。
  此事发生后,坊间便传言大概皇上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不过仅是流言,无以为证。誉王自暗卫营出来后却反而因祸得福,担任了骠骑大将军,出征以来无一败战,在军中威信颇高,是国之倚柱。
  思及此,顾诀心中竟也升起几分庆幸。
  不过顾诀并不傻,他虽未掺和过什么宫廷政治,却也明白当年傅珩被处罚时定然是太后大权在握之际。傅霄未必不想阻挠,可能只是能力不足。毕竟傅珩的强大是把双刃剑,第一个威胁的便是他。
  怪不得在傅霄面前,傅珩事事都是悉听尊便的态度。
  也许在傅珩眼中,太后和傅霄是一盏永远难以端平的水,倘若执意要维稳,就只有朝他自己施压。想通这些,顾诀就恨不得赶紧出去,站到傅珩身旁,遮遮那些凛冽风雨。才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刀枪不入。

第09章 难以端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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