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22


  “背叛自己的人,绝不放过。这些不是跟你学的吗?”
  顾诀的脸被灯火由下而上照亮,阴影如同刀刻,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感觉那么冰冷。
  “事到如今,我只求你一件,”洛半深说,“吉恩已经死了,吴钩和阿弥尔,别杀他们。”
  “吴钩对我杀心太重,我不杀他,他却拼了命要杀我,尸体已经丢下护城河了。”顾诀淡淡地说,“至于阿弥尔,昨夜跳了眠莺楼,没救回来。”
  洛半深一下子满眼枯槁,脊骨仿佛一下子被抽出永远,失尽力气地倚着墙壁,牙齿一咬,嘴角缓缓淌下一串血珠。
  他一早便备好毒药,藏在牙齿里,只须用力咬碎。
  以身饲虎,养虎为患。
  洛半深今日才明白是何含义。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阿冼,我对不起你。”
  顾诀听清了,洛半深的最后一句话,是在说对不起。
  他盯着那渐冷的身体看了半晌,终于蹲下身,触了触手上的脉管,一片沉寂。
  顾诀又想起来同样的寂静中,南遇自刎在他面前,血泼了一脸,温热而粘稠。银色匕首发红到艳毒。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承诺。”
  地牢里空荡荡的,顾诀也讲不清自己在对谁说话。
  ――
  如果算得更准确些,傅铉凌继位时是十三岁差两天。生日宴也没来得及办,就被匆匆忙忙的宫人拖去洗漱换衣。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出奇地一致,凝重到他以为是自己做了错事。
  然后大臣才告诉他,父皇驾崩,从此以后他便是齐国的王。后来傅铉凌才明白,那时他们不敢讲帝。
  迁都送葬,一切都散发这衰腐的气息。傅铉凌隐约觉得害怕,他读过史书,亡国气象。
  “老师,北疆在哪儿?”
  傅铉凌站在瞭望塔上,对面是曾经的大齐国土,北疆重兵把守在界线上,齐人若想通行,要缴纳一大笔税款,才能拿到通行证。
  傅铉凌从小生长在深宫,继位后更几乎不怎么能出门。这一次是央求了林江渠,才能偷偷跑出来。
  林江渠抬手指着西北Ⅸ方向,长天辽阔空旷,山峦起伏,如同两笔淡淡的水墨。
  “陛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眼里沉沉一片秋色,只有些许光亮,锋利如芒。
  “可皇叔还在北疆。”
  “快三年了,”林江渠说,“打探不到一点消息,很可能已经……”
  “老师,我听说皇叔救过北疆国主的命,他真的会杀皇叔吗?”
  林江渠沉默不语,“他不会杀他……但,还不如杀了他。”
  傅铉凌看了林江渠一眼,不太懂是何意。
  “陛下,此次出兵,臣誓与大齐共存亡,非胜不归。臣恳请陛下……”林江渠抱着拳,刷地单膝跪倒在傅铉凌面前。
  这是大齐最后的机会,蓄谋千日,在北疆眼皮子底下练兵,谈何容易。
  而这一次出兵,会彻底激怒北疆。
  “老师快快请起,”傅铉凌连忙弯腰扶起他,“老师精忠报国,朕明白的。此行二十万大军全听老师号令,朕也豁出去了。这大齐已是千疮百孔,与其苟延残喘,沦为北疆的侍奴,不若放手一搏,也死得其所。”
  “朕与大齐,共存亡。”
  ――
  顾诀在连琊谷待了好几天,连夜回去的时候,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傅珩还在睡觉。
  真好,失去那些糟粕的记忆,每晚都有好梦。
  相处下来,傅珩对他的戒备渐渐放低,连一起睡觉都不会很抗拒。
  像民间最最平凡普通的那种夫妻。
  连琊谷天生寒气绸郁,待久了浑身发冷。顾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贴上熟悉的体温。手臂轻车熟路地缠到傅珩腰上。心情稍微好了些。
  傅珩在北疆过得四体不勤,几个月,稍微长胖了些,已经养出了小肚子,摸上去有一小层软肉。
  好像刚刚步入孕期的女子。
  顾诀喜欢那手感,不知不觉揉得用力了些。把傅珩弄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拍了下作怪的手。
  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背脊。嗅着他头发的气味。
  “你可能有一段时候要见不到我了。”顾诀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为何?”傅珩回过头。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顾如叙那里。”
  “为何?”傅珩又问一遍。
  “听话,等过一久,”顾诀低头亲亲他的眉心,“很快就接你回来。”
  “你要去哪儿?”
  傅珩已经觉察到什么,翻身坐起来。
  顾诀还是犹豫了下,终于说,“一个属国叛乱,我去坐阵而已。”
  “是那个齐国?”
  顾诀点点头。
  傅珩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你要小心,要早点回来。”
  “我会的,但你一个人在这宫里不安全,顾如叙会保护你。”
  “知道了。”傅珩轻轻笑了一下。
  他脸上还是蒙着白色的布条,遮住半只空荡荡的眼。但逼出蛊毒后,眼周的赤纹早就消失殆尽。有时候顾诀看见他完好无损的侧脸,会觉得那张脸如果没受过伤,得有多动人心魄。
  傅珩自己已经不在意,只有周围的人会觉得多少有些遗憾。

第94章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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