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知道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还惦记韩隽，好为自己争取机会。”钟玉说，“之前笑你被拒绝，你总反驳我说因为韩隽是个胆小鬼，但现在看来，你胆子也没多大。”
　　第41章
　　荀奕心不在焉地丢出一个大，碰到小兵自动弹开。没有抓住最好的开团时机，一波团战对面三换四，剩一个对抗路守家。
　　两人的衣物和随身物都丢进了储物柜里，他下意识往兜里摸烟却探了个空，满腹无名火窝在心口无处可发。为自己的失误、为逆风的游戏，更为钟玉不合时宜开启的话题。
　　深呼吸两道后，他轻笑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这话说的，这辈子我也没非他不可啊。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喜欢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了上头期就不喜欢了。”
　　钟玉沉默两秒接话：“……那便最好了。我不想干涉你喜欢谁，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条路比你想象中要难走。荀奕，我不想看你难过。”
　　细软但并不甜腻的omega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当时和你生气是因为我觉得被你看了笑话，虽然喜欢这件事不讲究先来后到，但你确实做得不太厚道。韩隽对我来说和我约会的那些Alpha没什么不同，他不是特别的，更不可能是唯一的。我希望他对你来说也不是特别的。青升喜欢楚封这件事我俩一直不赞同……”
　　陆青升沉默扶额，转头抬手掩去半张脸。
　　荀奕出声打断：“重点不一样，我从来没有不赞同青升喜欢Alpha。我针对的从头到尾都只是楚封本人。”
　　“有这么简单吗？荀奕，你能不能别避重就轻了。你从小到大都这样，自以为是，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直到自己被打脸了下了面子才想起来找补。你从前把感情当过家家，我和陆青升从没指责过你，也知道你有分寸。但现在你喜欢的是一个Alpha，你以为性质一样吗？”
　　荀奕突然冲着那头吼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他到底有什么错？敢于承认喜欢的才是爷们儿。顾及那么多做什么？磨磨唧唧半天不敢承认自己感情的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他瞥了一眼陆青升，沉声补充：“我一向不喜欢听别人说教我，既然你说你了解我，咱俩又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钟玉长舒口气，“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不是这周末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和你提。话我说到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荀奕什么好心情也没了，把游戏清出后台，通话自然挂断。双手撑在大腿处盯着地面发呆。钟玉的话像涨潮时的海浪一样来得汹涌，将他淹没。方才的短暂耳鸣让他生出溺水的错觉。
　　陆青升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喜欢可以毫无理由，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指望着靠愣头青的劲儿埋头猛冲就可以解决一切的。”
　　他抬手搓了搓荀奕毛寸脑袋，手法像给家里的猫挠痒痒。“我知道他是不一样的，真心喜欢的话别做胆小鬼。玉儿想保护你，想你知难而退。但你不能连难在哪儿都不愿想。”荀奕习惯有兄弟和家里亲人在身后追着给自己擦屁股。出事了有兄弟打掩护，惹祸了由父母出面解决。他习惯了只做自己想做的，并一意孤行认为喜欢就该在一起，甚少考虑后果。
　　荀奕一噎，他没想到陆青升会用“胆小鬼”形容自己，明明前不久他才用这个词回击过韩隽。
　　他也是胆小鬼吗？
　　荀奕总把事情简单化，活得格外肆意。所以他总认为喜欢也该是如此。凭一颗真心和满腔热血遍足够了。因此要求韩隽洒脱，责怪他不够勇敢。但他忘记人和人是不一样。
　　“喜欢的话，不妨想得再长远些。”
　　……
　　浴场的休息室不算大，空调打得极低，陆青升顶一身鸡皮疙瘩调高温度。
　　在他打算转身离开这落针可闻的房间，留荀奕一人冷静想想时手被猛得拉住了。
　　荀奕红着眼圈张了张嘴，“我……我害怕……”他用力抠弄断眉处艰涩开口。
　　“怕什么？”陆青升又像刚刚那样搓了搓荀奕发顶。荀奕左眼卧蚕处有一颗特别浅的棕色小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许暖总说荀奕这点像她，眼睛浅，盛不住泪。
　　“我不知道……”
　　荀奕手指像被冰水浸湿过，死攥得陆青升腕骨生疼。直到掌根都冰冷一片，冻得陆青升一个哆嗦。
　　“怕韩隽成为下一个‘魏润’吗？还是怕你自己？”
　　荀奕掌心下滑，牵住了陆青升的手。陆青升上前两步兜住人后脑勺，荀奕顺势把脸埋进对方小腹蹭掉那圈眼泪。浴衣厚实柔软，透出陆青升体温，高挺鼻尖陷进毛绒里，他闷声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的，我不会标记其他omega。”
　　“万一你真能碰见命定之人呢？都说‘命中注定’一旦出现，你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荀奕的呼吸顿住了。他是上过必修生理课的健康Alpha，清楚知道信息素匹配值超过95％意味什么。书上把“命中注定”的存在描绘得神乎其神。荀奕犹记那节生理课，满座Alpha无人瞌睡，相反极其兴奋，随着老师讲课内容起哄——所有人都在期待自己能遇见此生的命定之人。荀奕当然也属其中之一。他和绝大多数Alpha一样，都曾在深夜独处时在床铺之上辗转反侧。幻想过“命中注定”的模样，构思过两人邂逅的场景。哪怕知道概率极低，仍对未来怀有美好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