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中_分节阅读_第72节

  即便卢诗臣给出了“正当理由”,但是大家都隐约地意识到卢诗臣和李松茗的关系似乎有点“亲密”——就算卢诗臣和李松茗担了个师徒的名义,也没人想到他们居然“亲密”到了卢诗臣主动邀约他去借住的地步。
  而对于卢诗臣的提议,李松茗相当地从善如流。他转过头去,身体微不可查地向卢诗臣的方向倾倾,不只是手背碰着卢诗臣,肩膀也微微相碰。他看着卢诗臣,露出一副很感激的神情,微微扬起嘴唇,笑道:“那就……多谢卢老师收留了。”
  毕竟是上班时间,大家再说了会儿话,就渐渐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卢诗臣和李松茗也没顾上说太多的话,卢诗臣就又被人叫走了。
  今天科室的事情稍微有些多,卢诗臣的工作很忙,下午又去急诊会诊,做了一场紧急的手术,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松茗因为今天才刚回来,倒是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早些下班,但是他却一直等到卢诗臣的工作结束。
  此时同事们大都已经下班了或者值班在忙,和中午被人群簇拥着不同,办公室里只有李松茗一个人。卢诗臣站在门口看着李松茗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百无聊赖,拨弄着卢诗臣放在桌子上的听诊器,一听见门口的声音,就立刻抬起了头来,看向卢诗臣,双眸中迸发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光彩,并且立刻放下手中的听诊器站了起来,朝卢诗臣走过来。
  像一只等主人的小狗似的。
  “不是让你早回去么?”卢诗臣走进去,一边脱下工作服,一边说道。他知道自己今天上班肯定很晚,因此给李松茗发了消息说他可以先回去,还将房门密码告诉了他——之前家里的门锁坏掉了,卢诗臣索性换成了智能锁,也就省了带钥匙的麻烦。
  但其实卢诗臣也知道,李松茗是不会单独回去的,一定会留下来等他——这种确切的预估让卢诗臣心中有些莫名的轻微的雀跃,就像在心脏上撒了一把跳跳糖一般。
  李松茗走过来伸手拿过了卢诗臣的工作服,很贴心地帮他挂好,然后说道:“想跟你一起。”
  这样的语境之中,李松茗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想跟卢诗臣一起回去”,但是听来似乎又有一些别的意味。
  “那……我们回去吧。”卢诗臣说。
  于是,李松茗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卢诗臣一起离开了医院。
  冬天的天黑得太早,此刻外面已经是墨一般的夜色了,李松茗将行李箱放进了卢诗臣的车后备箱,然后坐上了副驾驶,和卢诗臣一起回家。
  “都没有问你……要申请宿舍吗?”卢诗臣一边开车一边问。
  卢诗臣下午提出让李松茗去自己那里住的时候找了那个“正当的理由”,但是无论是李松茗还是其他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来当时几分钟之前才讨论过的“宿舍申请”的问题。
  “那个呀……”李松茗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再说吧。”
  至于看什么情况,无论是李松茗还是卢诗臣心中都已经有一些隐隐约约的预感——看李松茗在卢诗臣这里,是“暂时借住”,还是……
  卢诗臣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所提出的提议可能会导向什么样的发展和结果。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又问了别的话题:“你述职报告写得怎么样了?”
  李松茗结束了在关溪的抽调、回到三院之后,自然是要写在鱼岭卫生院工作的述职报告的。
  “差不多把大纲定了。”
  “那就好,最好还是在年前弄完,别影响优秀职工的评定。”
  因为现在时间已经挺晚了,过了下班的高峰期,车开得很通畅。车里开了空调,有些热,车内外的气温差使得车玻璃变得模糊起来,街边的灯光飞速地向后倒退,形成了影影绰绰的光带从眼角流走。
  两人就这样平常地聊着天,竟仿佛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像从前的许多个上班或者下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两人坐在同一辆车里,聊着琐碎的日常打发这段不长不短的通勤时长。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卢诗臣所住的小区。乘电梯的时候,他们还遇上李松茗以前来卢诗臣家里乘电梯的时候时常遇见的邻居。那人居然还记得李松茗,在电梯里看了李松茗好几眼,突然说道:“哎呀,这是小李吧!”
  李松茗隐约还记得她,于是点头打招呼问好。
  “这都好久没看见了,之前还跟小卢问过你,说你去外地工作了,现在回来了?”
  “回来了。”李松茗笑着应答。
  “回来好,回来好!”
  和邻居告了别之后,卢诗臣领着李松茗进了家门。
  “你先坐一下,我给小思打个电话,”进了门之后,卢诗臣说,“咨询师定的任务。”他解释道。
  李松茗点点头:“你先打电话吧。”
  他知道卢诗臣去看心理咨询师的事情,偶尔卢诗臣也会和他透露一些咨询师给他的建议和方法。
  卢诗臣从前对待凌思的定位和监控无疑是错误的教育方法,咨询师告诉他,这算是一种“代偿机制”——尽管卢诗臣自以为控制住了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控制欲”,但这其实是错觉,他的控制欲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一部分被强行压制了,另一部分被“代偿”和“转移”到了凌思的身上。
  咨询师给出的方法是让卢诗臣先从凌思开始,建立一个正常的沟通方式和沟通渠道。咨询师给卢诗臣定下的第一阶段任务就是,在每一周在固定的时间给凌思打电话或者谈话,通过正常的对话和沟通去了解凌思的情况,而不是依靠定位和监控。
  卢诗臣一直都很认真地履行了咨询师规定的任务,凌思虽然和他说话总还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偶尔两人说不到一处,甚至会吵起来——卢诗臣还是总忍不住对凌思的学习和生活追根究底。
  但是至少他们之间确实在慢慢的在改善了起来,更加像一对寻常的父女,有交流,也有争吵,但都是双向的,不再是卢诗臣试图单方面的在凌思不知情的情况下掌控她的一切,凌思也不再一味地反叛或者针锋相对。
  凌思目前还在集训,所以卢诗臣需要打电话给她。
  卢诗臣打电话的时候,李松茗将行李箱放在墙角,环视了四周,一应陈设还一如既往。
  似乎很多事情都没有变,比如那个还记得李松茗的邻居,比如卢诗臣家中的陈设;但是又似乎有许多东西变了,比如卢诗臣和凌思之间,比如他和卢诗臣之间。
  自从去了关溪起,李松茗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卢诗臣的家中了,李松茗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来卢诗臣这里,“寄存”自己的物品的时候。
  想起了这件事,在卢诗臣打完电话之后,李松茗就问道:“我去关溪之前,寄存在你这里的东西还在吗?”
  卢诗臣自然是记得李松茗寄存在自己这里的那个纸箱的。
  虽然惊讶李松茗进屋的第一件事是问这个,但卢诗臣还是说道:“在的,现在要吗?”
  “我想看看。”李松茗说。
  于是卢诗臣便进了卧室去,将李松茗去关溪之前交给自己保管的箱子抱了出来,箱子卢诗臣是用胶布专门密封好了的,他拿来一把小刀,一边将密封的胶布切割开,一边说道:“绿萝我放在阳台上一起了,剩下的都在这里了。”箱子打开之后,卢诗臣将它递给李松茗。
  李松茗接了过来,里面的东西很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卢诗臣遗留给李松茗的那件白色衬衫、送给李松茗的那条围巾、一起看电影用的投影仪、抽奖活动上抽到的玩偶……
  还有一瓶红酒。
  李松茗没有动其他的东西,而是将那瓶红酒拿了出来。
  “要喝酒吗?我请你,”李松茗拎着酒瓶对卢诗臣说,“就当做我的谢礼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进入完结倒计时啦,今天还有一章~


第121章 告白之夜1
  “谢礼?”卢诗臣有些疑惑,一时没有想到,为什么话题会如此突然地跳跃到喝酒上面。
  卢诗臣看着他手中的那瓶红酒,思绪突然有些游离了起来。
  李松茗当初将这些东西拿来给卢诗臣“保管”的时候,卢诗臣都是一一看过的,他知道李松茗放在他这里的东西之中有一瓶红酒,还很是疑惑和在意了一段时间。
  因为卢诗臣很清楚,李松茗放在纸箱里的东西,都是他送给李松茗的礼物,或者是卢诗臣的物品,或者是和他们的日常交往有关的物品……很显然李松茗所谓的“寄存物”,是他们那段感情的“证据”。卢诗臣最开始以为,这是李松茗分手后的“断舍离”。
  只有这瓶红酒,卢诗臣一直都不知道它的来源是什么。
  卢诗臣后来还不止一次将纸箱打开过看那些东西,纸箱上贴了好几层的胶布就是卢诗臣窥视的证据。他几乎能够说出这纸箱里每一样东西的来源和相关的记忆。卢诗臣那时候总以为自己对于和李松茗的分手是丝毫不在意的,但是每看一次那些物品,那些物品相关的记忆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地清晰。
  有时候,卢诗臣甚至怀疑,李松茗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将这些东西留在卢诗臣这里,扰乱卢诗臣的心绪。
  而关于这瓶酒的谜题,于是仿佛有根小小的刺扎在指尖一般,让人难以忽视的隐秘但又尖锐地存在着。
  “感谢你帮我保存这些东西,还有……”李松茗微笑着说,“收留我。”
  李松茗白天在科室的同事们面前感谢卢诗臣的收留说得无比坦荡,但是在此时此刻的深夜的感谢,却多了几分旖旎缱绻的意味。
  “这瓶酒……”
  “不想喝吗?”李松茗看着他说,神情似乎颇有些失落,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忍拒绝的遗憾,“其实……这瓶酒我们很早就应该喝了的。”
  “……什么意思?”卢诗臣心中的疑惑更深重。
  “那天晚上,”李松茗注视着卢诗臣,轻声说道,“如果你没有拒绝我的邀请的话,我们就会喝下这瓶酒。”
  卢诗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李松茗所说的“那天晚上”是哪一天。
  ——是他和李松茗开始的那个夜晚。
  其实卢诗臣那时候也隐约意识到李松茗的邀约的目的是什么,他太明白李松茗看他的眼神和神情了。那时候他还怀着一种逗弄李松茗的心思,李松茗不说,以一种轻浮的态度审视和逗弄着李松茗的感情;但知道李松茗或许真的要表露心意,他就想要避开了。
  真心他可以逗弄,却不能接近。
  周棋的出现给了他避开的借口,其实如果周棋没有出现,那一天他大概会拒绝李松茗。他和李松茗,大概也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关系,也许他对于李松茗来说,就真的只是一段短暂而未能实现的恋慕。
  但是难以说是宿命还是孽缘,他终究还是在那个夜晚拉住了李松茗的手。
  看着李松茗手中的那瓶酒沉默了片刻之后,卢诗臣说道:“我去拿杯子。”
  卢诗臣一般并不在家里喝酒,所以家里是没有专门的酒杯的,他只能拿了两个透明的玻璃杯洗净后擦干。
  拿着洗干净的杯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李松茗已经用红酒配套送的开瓶器将瓶塞取出来了,空气里隐约地弥漫着淡淡的红酒气息。
  卢诗臣没有说话,李松茗也没有说话。
  只有杯底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的碰撞声,红酒从瓶中倒入杯中的流动声,两人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李松茗端起酒杯,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杯中轻轻的摇晃着,仿佛是波澜泛起的湖面,他将杯沿靠近卢诗臣的杯沿轻轻碰了碰,对卢诗臣笑了笑,然后将杯子递到唇边,饮下一口微凉的红酒。
  这是李松茗第一次想和卢诗臣告白时所准备的酒,但是那一夜卢诗臣却没有来,而这瓶没有开封的酒,和李松茗被迫尘封的心,一起看完了绚丽的但又孤独的烟花。
  只是酒那天最终也没有开封,而李松茗的心却最终还是被卢诗臣打开,本应该温情脉脉的告白之夜,变成了一场疾风骤雨的缠绵之夜,李松茗的心从此也成了浪潮上的一叶舟,在风浪之中摇摇欲坠。
  其实李松茗是品不出来酒的好坏的类型,红酒冲唇齿涌入舌尖,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微微的酸涩,就如同李松茗当初坐在餐厅独自看着烟花时候的感觉。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李松茗将酒杯放下,看向了卢诗臣。
  碰了杯之后,卢诗臣也低头喝着酒,李松茗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如流水一般,流淌过杯壁,流淌过卢诗臣的嘴唇,然后流进卢诗臣的口中。
  仿佛流入卢诗臣口中的并不是酒液,而是李松茗在那个未能成形的告白之夜没能够传递给卢诗臣的炽热心意。
  饮下一口酒之后,卢诗臣放下酒杯,低头看着杯中残留的酒液。
  李松茗看向卢诗臣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和热烈,卢诗臣想装作不知道也很难。
  “酒很不错……”卢诗臣以一种很刻意的寻找话题的姿态说道。
  “卢诗臣。”李松茗很突然的叫了他的名字。
  卢诗臣循声抬眸望着李松茗。
  李松茗的目光太灼热了,亮得惊人,也烫得惊人,仿佛是一团烈火,藉由着酒精的浇灌,燃烧得火势滔天。
  卢诗臣被他眸中的热浪灼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燥热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跳如擂鼓。
  李松茗的手握着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灯光透过红酒和杯壁在他的手上投下一点暗红的光影,仿佛握在手中的不是一杯红酒,而是李松茗鲜红的心脏。这颗鲜红的心脏,正要向卢诗臣双手奉上,任由他揉搓摧折。
  “我爱你。”李松茗的声音仿佛也带着热意,这告白之语,如最滚烫灼热的火苗,朝卢诗臣席卷而来,像是要将卢诗臣的每一寸皮肤都灼烧得滚烫,最好融化在李松茗的怀中。他深深地望着卢诗臣,仿佛不是望着此时此刻的卢诗臣,而是在那个已经遥远的告白之夜,应该出现在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璀璨绚烂的烟花之下的卢诗臣。
  “能和我交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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