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谜渐现再提隋朝(5)
他不在。
屋顶上归于沉静,屋顶下却雀喧鸠聚。
林中鹤飘然至楼上,好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但他还来不及仔细辨认,这气味疏忽就被另一种更浓的气味所替代,叫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闻错了。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脚步声。
楼上突然飞进了个人,吃饭的人四散逃离,他听见窸窸窣窣的理衣服声,他侧耳,这人竟然没有奔逃,林中鹤毫不犹疑地刺向他。
毫厘之间。
这个人始终不动且沉默。
扇骨上的尖刺停留。
堪堪在咽喉要害之前。
那人落下的碎发因为巨大气流的冲击而向后飞起,又落下。
一个道士。
林中鹤闻出来了。
他想起卢照水提到的那个道人。
那道人远远看见他的眉眼就是一惊,离近了看,却是连呼吸也停滞了。
太像了。
但他很快就缓了过来,笑着同他说话:“林庄主,初次见面就刀刃相向,是不是有些太不礼貌了。”
林中鹤只是礼貌微笑,“分善恶,礼有别。”
出奇的,那个道人没有任何反抗,他拍了拍肩上落下的灰,只是道:“这里鱼龙混杂,不如去我家里,我和你们聊。”
林中鹤上前,这次不是卸了他人的胳膊,而是封住了他的穴,他动不了了。
他等了一会儿,卢照水竟然还没过来。
他心中闪过担心。
恰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庄主好大的排场!上个酒楼都要清场!”
慕容青来了。
林中鹤含笑转头,拱手道:“慕容大侠,在下有事相求。”
慕容青刚才在下面看戏,自然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你去吧,我在这看着他就是了。”
林中鹤却摇摇头,依旧温声,“不是,我是希望你去帮我找一下寻朗。”
慕容青挑挑眉。
他看了一眼被定住的道士,没再多说话,从酒楼飞身出去了。
卢照水站在街上。
过往人流熙熙攘攘,被洒落的纸被许多人的脚碾过,像落叶,无论多少人为它们作诗,多少人为它们惋惜,一旦落了地,还是成了残叶,只有卢照水握着那张纸,定在人群中,垂头看着。
慕容青的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卢照水?在这干嘛呢?”
卢照水转头,“啊”了一声,恍如大梦初醒。
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看这张纸呢。”
慕容青并没看那张纸。
“有多少人会放在心上呢?过一阵子,这些纸还不是落在了地上。”
卢照水道。
这里已经不叫寻阳了,叫隋城。
卢照水弯腰,在杂乱的人群中,一张张捡起那些纸,也不管脏不脏,烂不烂。
慕容青没有阻止他,但也没帮忙捡。
他似乎代替了刚才的卢照水,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只是手中没有那张纸。
一沓纸,虽然残破脏乱,掂在手里,依旧很有分量。
“走吧。”
卢照水主动说。
慕容青却问:“那屋顶上那人?”
卢照水回头看他,慕容青没与他对视。
卢照水很突然地笑了一下,虎牙微微露出,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卢照水了。
“周城尉会派人来敛尸的,走吧!”
慕容青哦了一声,便跟着他上楼去了,这次,他们走的是楼梯。
卢照水刚一踏上三楼,林中鹤的脸就转过来对着他,微微颔首。
没有多少的交流,卢照水答应了道人说到他家谈谈的要求,他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那首他念的诗。
在沈韵节的《杂谈录》的第四录里。
全诗为:
此间坤宁定,人生俱清明。
再倚东栏雪,所知必尽言。
沈韵节赠自己旧友韩戚韩都尉的诗。
待到这世间纷纷扰扰都被平定,我的人生也变得清明时,我与你再去金鎏阁看雪景,倚靠在满是雪的东栏,看漫天雪飞,到那时,我会把一切话都说给你听。
金鎏阁的东栏,是江南最适合赏雪的地方。
江南地区几乎不下雪,只有金鎏阁所在的,与北地区接壤的春城,冬天才会偶尔下雪。
江南景,北地雪。
雪花飞入户,翠竹变琼枝,黑瓦如白玉。
只是这韩都尉早已不知所踪,大概是和隋朝一起,在历史中迷失了。
这首诗也再无人应和。
金鎏阁东边的栏杆处,每年依旧有许多的人,稍亲携友地去看雪。
东栏处处有人倚,冬雪年年有人赏,旧友却再难觅。
卢照水与这道人不认识,自然也就不会去想更深层次的含义,他只理解这诗的表面意思。
等到你将自己手中的事都处理干净,再来找我,到那时,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庭安的案子尘埃落定,卢照水要去找他。
棉谷已死。
但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搞懂。
第92章 谜渐现再提隋朝(5)
那道人坐在凳子上,递给卢照水一坛桃花酿,“喝酒吗?”
卢照水看了一眼林中鹤,拒绝:“多谢,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