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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的长指用力到泛白,几乎在痉|挛着发抖,指间端着的瓷杯承受不住他带着愠怒的力道,霎时便砰然四分五裂。
锋利的瓷质碎片割破肌肤,血水汩汩渗出,滴滴答答,杂乱地沿着手臂蜿蜒,血色浸透如霜如雪、不染纤尘的衣摆。
谢玹的面容却极度岑静,似是对痛感无知无觉。
她怎么能……
他算好了一切。
唯独没料想到,容娡会改变心意,不再对他有所图谋。
如那只死在他面前的狐狸一样。
—
谢玹再次见到容娡,是在翌日的午后。
拂晓后,落了一场雪,过了正午,雪霁天晴,晴光洒金,赏心悦目。
化雪之时,温度往往要冷上一些,今日格外冷。
谢玹记得容娡怕冷。
以往,为免冻着她,他总是命人将暖阁中的炭火烧的热一些,贺兰铖前来寻他议事时,总会热的抱怨不迭。
但容娡这回,一直不曾来寻他。
沉吟过后,谢玹命人备了些防寒的用品,准备送往晴菡院。
若是见到容娡后,她同他服软认错,用假意的泪也好,用虚伪的笑也罢。
只要,她依旧愿意用甜言蜜语讨好他,他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她的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可,不等他走到晴菡院,便在路过梅园时,见到了容娡。
红梅映雪,幽香扑鼻。
容娡裹着藕荷色的鹤氅,站在花丛间,日光映在她身上,她长睫轻颤,折射着金光,整个人无比娇美动人,像是行走在花间的精魅,令人不禁感到悦目娱心。
——如果她身边没有谢珉的话。
谢珉望着她,面颊晕红,折下一朵红梅,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发髻比划。
容娡娇笑出声,隔着衣袖拽住他的手腕,教他簪花。
谢珉脸上红意更甚。
谢玹远远望着他们,木然的伫立着。
他听到容娡柔声道:“……从前我的确因长公子的照拂,对他心怀爱慕,不过经此之后,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只心悦玉安哥哥一人,对谢玹已无情意。待婚事定下后……”
她怎么敢,唤别人哥哥。
她怎么敢,说她对他已无情意。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她惹他动了念。
可先放弃的也是她,另觅他人的也是她。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的撩拨他的心,却又想轻飘飘的全身而退。
她,休,想。
休想脱离他的掌控。
他绝不会准许。
端倪
谢玹的双腿仿佛灌了铅, 令他一动不能动,如同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沉默地望着容娡同别人举止亲昵。
谢珉安分守己, 恪守家规, 哪怕是以往魂牵梦萦的画中人就在眼前,言行仍旧循规蹈矩,其实并未有出格的举动。
但落入谢玹眼中,他二人只是站在一处, 便就是没由来的扎眼。
以至于恍惚间, 他竟生出几分身上的鞭痕裂开的疼痛感, 细密的痛觉顺着血液, 牵扯着他的心房也泛起几丝古怪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 梅园里蓦地起了一阵风。
轻风拂动花枝,朱砂般的梅花瓣纷飞,容娡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发现了谢玹的存在。
他如同一抹新雪一般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甚至, 比他身侧洁白的雪, 还要多出几分圣洁的神性。
容娡隔着伸展的梅花枝, 望着神姿高砌的他, 恍若隔世。
这人实在生了一张过于优越的皮相。
容娡不禁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 掐着自己的手心,心虚不已。
不知她随口哄骗人的假话,谢玹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多少。
罢了。
总归谢玹德行高洁, 便是让他尽数听到又如何?
他那样冷心冷性的人,绝不会多费口舌揭穿她, 更不会因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同她计较。
许是察觉到她投去的目光,谢玹低声点她的名:“容娡。”
嗓音磁冷。
容娡身旁的谢珉听到这一声,脸色一白,抬手扯住了她的衣袖,几乎是哀求道:“别过去……”
他话语间的患得患失之意,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容娡都不禁有些感慨,谢珉实在是太好拿捏。
她隔着衣料拍拍谢珉的胳膊,眸光轻闪,不知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安抚自己,只轻声道:“……我去与他早些说清也好。”
谢珉望着她白皙的面庞,迟疑着慢慢松开手。
容娡抬手拢了拢身上的鹤氅,挪着莲步走到谢玹面前,盈盈一礼。
“郎君,别来无恙。”
她不唤他哥哥了。
谢玹面容无波,然而听着她冷淡疏离的称呼,胸腔里却搅动出一股掺杂着血腥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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