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愿。
当然,无情不是小猫的错。
这是他的优点。
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是好事。
他闭上眼,最后回头,迈出一步。
怀中的猫轻微扭动。
远处,高声传来一道呼唤——
“小愿——”
小猫的眼睛望向不远处。
风尘仆仆的男人终于赶来,他的面上带着难言的阴郁,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穿了一身昂贵的西服,好像刚刚从哪个会议上下来,钢笔还别在胸前。
他抿着唇,呼唤他:“我们回家。”
陈自祈没有动。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以一种失败者的身份看他,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什么情况下撞见,众目睽睽下,他的声音愈发沙哑:“他不会回去。”
青年没有看他,他伸手,以一个张开的拥抱的弧度,迎接一只破茧的蝶。
怀中的气温消散,猫从大衣里探出脑袋,他已经长得很高,快令他无法辨清这究竟是一只猫还是一个人,他也已经成年,成为一只猫或者人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依照自己的想法,肆意生长。
野草有野草的生长方式。鲜花是不知悉的。
他在迈出那一步时,被陈自祈抓住了胳膊。
他的手指纤长,白洁如玉,正是弹钢琴的好苗子。
“不许走。”
不许走,还是不能走。
走了又如何,不走又能如何?
猫说不知道,这些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他凭心,凭直觉做事。
齐延在等他,就在不远处。
但他还是回头,抬眼,看向这个漂亮的主人。
他救过自己,曾经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情已经还掉了,齐延说的,猫有九条命也不能随意挥霍。
他伸手,踮起脚尖,摸了摸青年的脑袋,又学着自己浅薄的人类知识,握住了他紧攥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
那手是个虚架子,小猫一捏就松了。
他动了动唇,声音还是沙哑,就像许多年前的初见。
只是那时候他是斥责,是羞辱,如今,变成了挽留。
“不要走。”
他又说了一遍,没有得到回应不罢休的模样。
小猫望着他,冷静的眸子里倒映他的身影,“哥哥。”
他说,“不要哭。”
他安慰他,与他握手,又认真望着他:“不要哭。”
娇纵的青年不知道,在许多年前,这只猫就已经通了人性。
他像许多年前那样,对着那个哭着和他道别的同桌,冷静告诉他:“不要哭。”
同桌皱着脸,抽噎不止。
“闻女士说哭不能解决问题,你哭,我就走了。”
同桌果然不哭了。
如今,这只猫摇身一变成了主人,究竟是猫驯服人还是人驯服猫已经无从辨别,他只是一如当年,冷静地望着青年,认真告诉他:“不要难过。”
“也不要哭。”
他还是没什么人性,认真道:“再见。”
十几年前,他一时兴起令女佣在门上挂上飞蛾与灯,用以诱惑那个不知好歹的替代品犯错。
蚕蛹如今突破种族,从里艰难飞出一只蝴蝶。
它探出一只触角,友善面向这个世界。
扑棱,飞向半开着窗户。
通往这个崭新的世界。
岁岁年年人不同。
朝暮同渡,本就与他无缘。
第77章 小愿。
陈家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谣言不断。
茶余饭后适合议论富家趣事,尤其是陈家这样的大家,总是格外引人注意。
然而老旧的故事也有新奇的诠释。
陈家为此展开新闻发布会,布置会场的人一出门就被记者堵住,有好奇的直接将话筒塞进他怀里,迫不及待询问:“陈家怎么说?”
是认呢,还是不认呢?
这是个价值舍取的问题。
那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没有正面回答。
大众的好奇一直维持到发布会开始。
在无数闪光灯的照射下,陈嘉润面带适宜的微笑,点头。
还是要认祖归宗。
消息传出来,知晓内情的见怪不怪,不知晓的震惊。
即便养子,那也养了那么多年,怎么说抛弃就抛弃了呢?未免太过无情。
血缘果真是大于一切吗?
外界纷纷扰扰,当事人却格外镇定。李雯敲门入内时,陈嘉润正在发呆。
他的头发已经彻底花白,在窗下显出银色的光辉。
将自己的人生献给这家企业公司,恍惚间已经过了四十年。
人生能有多少四十年,岁月无情,他已经老得再也无法分心去看旁的人如何看他。
“先生,下午股东大会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陈嘉润点头:“辛苦了。”
他有些疲惫,或许是心理的,或许是生理的。
操劳半生,早该歇息。
时代交给年轻人,顺应潮流好好发展。
齐延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堵车,前方交叉路口有人出了车祸。
他静静等了会,前头的司机为难道:“处理估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两辆车撞得比较惨烈,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