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满意。
是不喜欢,还是觉得麻烦,如果是觉得麻烦,家里自是有专人清理,不用费心。
陈自祈说:“不喜欢。”
白荷准备的话卡在喉咙,要吐不吐的模样,憋红了脸。
她惊悚得望着眼前这精致得像个娃娃似的孩子,心中掠过无数个想法,偏偏没想到是这个。
她小心翼翼,问:“是害怕吗?”
确实是有小孩天生怕动物的。
陈自祈摇头,不耐道:“就是不喜欢啊。”
猫狗都不喜欢,不关于谁,与任何人无关。
单纯的,不喜欢。
嫌弃它们到处叫烦,觉得排泄物恶心,每到春天又开始发情,成日里嚷嚷不停,那么多的毛病,岂能一概而论,如此简单就照顾一个生命,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方面的不负责吗?
陈自祈没有那么高尚,他仅仅思考着令他心烦的事项,就觉得令人呕吐,养一只猫狗,要将自己变成这样患得患失的模样。
他才不要。
陈自祈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气味很淡,一缕,风一吹就散了。
可是屋子里没有风。
铁锈味充斥着陈自祈的周遭,封闭的空间里无限放大的感官,令他觉得厌烦。
是该厌烦,往常这个时间点,自己本该是躺在床榻上,舒舒服服看书,或者睡觉的。
然而。
头向后仰去,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是经久未动的骨头发出的声响,如同重组后的虚脱,他放松身躯,头一歪,挨在背后的靠背上。
女佣站在一旁,要上前替他整理坐歪了的靠背。
陈自祈瞥了她一眼,笑道:“别碰我。”
女佣僵硬着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收回。
面上尴尬,却不得不解释:“您的坐垫歪了,我想替您整理一下。”
少年半眯上眼,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眼睛疼,他伸手捂住了眼睛,语气不明:“滚出去。”
谈不上斥责,但语气实在不和善,女佣仅仅犹豫一瞬,就道:“我去门外。”
及至门重新合上,屋内才重新回到寂静。
陈自祈饶有兴致得观察天花板,是白色的。
这间房间他不常来,并非拥有不好的回忆,而是他不喜欢消毒水味。
难闻,还有些令人作呕。
比不上正规医院的浓烈,这小地方的气息淡,也刻意避免了消毒水气味的散发,还是令陈自祈无法忍受。
墙壁上涂着蓝色的油漆,淡得叫人看不清,已经有些年头。
直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陈自祈才收思绪,歪着头,向他投去目光:“怎么样?”
陈家养着不少家庭医生,其中一个陪着陈自祈许多年,从出生就聘请来,与他极为熟悉。
这位医生姓刘,暂且称他刘医生。
陈自祈待他脾气要好些,不会无缘无故发火,然而也仅限于此,更多的亲昵也没有,遇见了,也只是比陌生人要亲密些的熟人。
这位老熟人从屋内出来,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他擦过药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陈自祈面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还有些发烧,大概是着了凉,睡醒后给他喂点药,等会我把药送过来。”
陈自祈依旧点头,没讲话。
刘医生熟知他的脾性,知趣得告别:“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陈自祈望着他,总算开口:“哦,再见。”
他推着轮椅,在房间里四处乱转,并不着急进门。
陈家有一栋小别墅,装修成一个小型医院。
地方宽敞,房间也多,摆放许多瓶瓶罐罐,大多是为了陈自祈的病。
陈自祈对这儿熟悉得不行,已经到反胃的地步,每走一步,都会想起往日的痛苦。
那自然是痛苦的,日夜无法安宁入睡。
他静静看了一会墙壁,慢慢晃动轮椅,来到了紧闭的房间前。
里面没有声响,安静得像是另一个时空。
陈自祈心中莫名,说不清什么情愫,轻轻推开了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瘦巴巴的,像只流浪猫,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总之,不太好看。
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几乎有些透明了,可摸起来还是热的。
陈自祈伸出手指,摸到他的耳朵,又顺着耳朵,摸到了脸颊。
来回几个步骤,小孩就睁开了眼。
他没有睡着,睁开的眼睛里也没有困意,被碎发遮着,唇瓣上下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饿。”
陈自祈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你喜欢猫,还是狗?”
这问题莫名其妙,让人摸不清脑袋。
陈三愿想了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陈自祈问。
陈三愿吸了吸鼻子:“我没养过。”
陈自祈非要问出个高低出来:“你总见过别人养过,即便没有,电视上出现过,你总得知道。”
“那我喜欢猫。”
“为什么?”
“安静。”
陈自祈捏着他的耳朵,笑道:“喜欢猫啊?”
这笑容实在漂亮,明艳动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我把你,当猫一样养,怎么样?”
第14章 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