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丑八怪。
“对不起。”陈三愿示弱,搂住了少年的脖子,半挂在上面,贴着耳朵小声说,“你不要生气。”
少年摸着书本,边角发皱,不再洁净,奇异的是心中平静,未有发怒的征兆。
“陈三愿,”他连名带姓一起念,姓是他给予的,名也是,这个人都是属于他的,训诫不成,总得给个警告,尽管这声音相较警告,更像陈述,“你能去哪呢。”
去到哪里,都逃不过当猫的命运。
你是我的猫,就非得与我一道,喜悦和痛苦,相互分担。
陈三愿无法思考这些复杂的学问。
他表达歉意的方式向来不是语言上的宽慰,身体上的接触是他的长项。
如同拥抱闻女士那般,他拥抱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发间的桃香味传来,陈自祈罕见一愣。
他被小孩抱在怀里了,胸前,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咚咚响起。
“哥哥,不要生气。”
他只会重复这一句,干巴巴的安慰,没有诚意,也不懂得花言巧语。
陈自祈没有说话。他在这瞬间感受到一丝心悸,极轻微,不可察。再次眨眼时就消失殆尽,仿佛幻觉。
恰如此时,门外响起一道异样的声响,打断了花园房里诡异的寂静。
先是女佣哒哒的脚步声,混杂着另一种脚步,踩在石子路上,显得格外清脆。
两人交谈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先是女佣焦虑道:“宋少爷,您看着路走,慢点,不着急。”
女佣口中的宋少年胡乱应承,脚步声渐渐加快,忽而,停在了花园前。
玻璃门擦得锃亮,透明得,像是一扇空气墙。
屋外的目光如有实质刺向陈三愿。
这敏感的小孩笨拙得抬起脑袋,茫然无措。
仿若有天外来音传来,这道声音极为清亮,甚为硬气。
“哥哥,我回来了!”
尤其逮着哥哥这两个字,硬生生咬碎了牙。
宋束与陈三愿的初次见面,甚不愉快。
第19章 丑八怪。
比这一年往前数十几个数,到达两千年刚刚出点头,陈自祈与宋束结识于母辈情谊。
那一年两人都不怎么能说话,陈自祈不喜欢与人交流,宋束偏偏爱缠着他。
说是缠,也不太准确,他未有一天能够安然黏在陈自祈身边,往往是透露点跟随的意思,就被陈自祈甩在脑后。
要说年龄差异,又不大,几个月的差距,陈自祈就拿到了哥哥的身份。
白荷教导他要照顾弟弟,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担起责任。
陈自祈通通抛却脑后。
这时候的自私自利已经初现端倪,然而无人规劝他,也无人愿意责备他。
他生得太漂亮了。
这张脸成为他所向披靡的通行券,得到的偏爱也是独一份。
宋束偏偏不信这个邪。
跟着他屁股后面缠了几年,无法避免得到上学的年纪了,这外来户混血儿被家族里催着回家,至于是继承家业还是如电话里所说的学习成长,就是另一种高深莫测的研究了。
陈自祈得了清闲,正松了口气,这甩不掉的跟屁虫临行前非要见一面他,白荷亲自劝他,为了好友的儿子,煞费苦心:“小祈,你不能这样冷漠。”
冷漠是好事,自然,也能是坏事。
白荷以为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孩子总会有些感情,即便没有感情,那么面对陌生人尚且有礼貌道德约束,去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
只是不在意。
宋束临行前,走到陈自祈常在的花园里,望着他,红着眼,金发在太阳的照射下,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金毛。
这脆弱的小狗未得到怜惜,哽咽着吐出的话,也没得到合适的宽慰。
“哥哥,我要走了。”
他叫哥哥这两个字,不怎么好听。
嗓子有点哑,可能是干的。
陈自祈看他一眼,站在阴影处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他,面上没有表情。那张美艳的脸仿佛成了摆设,一个没有情感的、淡漠亲缘的怪物。
目光又似一束旭光,炙热的,无法躲避得,将宋束的不安照了个狗血淋头。
他看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未带一点温度,赤裸裸的好奇。
或许是好奇为何难过,或许是好奇为何踟蹰,这点感情陈自祈并未懂得,也觉得荒谬。
他看着这只流浪狗离开,飞去远方,去到地球的另一个角落定居。
最后,秉持他母亲的要求,公办公事道:“一路平安。”
宋束如此不甘得离开了。
至于走去了哪里,陈自祈并不关心。
世人常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身为本国人的陈自祈并不当回事,他把自己当成天,向来是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的。
身为外国人的宋束却奉为圭臬,深谙古人智慧的这混血金毛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陈家花园门口有一条绵延的石子路,宋束曾走过几年,路途熟悉。
在去往国外前,他成日里闲得没事就来寻找陈自祈,而在去往Y国后,他也依旧会在午夜梦见过往,梦见一个冷漠的、随心所欲到极点的少年。
少年生得那样好看,于当时的他,堪称奇景。
就是夸他好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