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睡了一觉的钟妍,此刻也醒了,闷热的风吹散了她一身酒气。
她不知头尾,对着车内的人又打响指又招手,笑得豪放。
“拜拜,靓仔。”
“下次再饮过!”
苏早晴一个头两个大,把她高举的手拉回来,揽着东倒西歪的人进去,略显狼狈。
看着背影进去,肖霖没立刻走,从扶手盒里拿出香烟点燃。
开了点车缝,淡薄的烟雾缓缓氤开,漂浮出窗。
电话响起,他点了外放。
林蓉问:“接到你细佬(弟弟)没?”
肖霖:“接到了,我叫黎西送他回去。”
“嘚,仲有,你小姨给你找的相亲,你没去?”
“唔得闲,你知我忙。”
林蓉火大:“成日忙忙忙,我真是被你激(气)到要饮丹参保心茶啊,三十岁人,别人都抱孙了,你日日做寡佬。”
肖霖揿灭烟蒂:“今次还记得我几岁,不错,有进步。”
“……”
林蓉近排都有吃药,忘性不大时,看着很正常,只是催婚那股劲上来,三句话不离这档事。
“你知不知我今年吃了多少隔篱(隔壁)送的猪脚姜,我麻烦你争气点啊好不好。”
肖霖看眼时间,不咸不淡:“得,你几时肯去治疗,我就几时结婚。”
林蓉:“次次有姿势,无实际。”
林蓉气到磨牙:“顶心杉,你最好说到做到,到时我要是见不到新抱(媳妇),你死硬(死定)。”
-
进了钟妍家,门口还摆着一堆杂物。
好在钟妍半醉半醒,还知道拿钥匙开门。
刚搬来,她屋里很乱,苏早晴把人放到床上,煮了点蜂蜜水喂她喝下去。
等准备要回去,已经快十二点,钟妍租在荔湾,离白云有些距离。
打车还是住酒店都不划算。
苏早晴索性在她家沙发上将就一晚。
隔天钟妍醒来,一个劲地给她赔不是。
“都怪那男仔生得太靓,我没忍住嘛,你没看见,我昨晚望住他对眼,都发光!”
苏早晴点头:“是看见了,但你散光三百度,不是望谁都发光?”
“……”还挺有理的,钟妍无力反驳。
广州好多蚊,苏早晴昨晚睡客厅,被蚊子咬出几个红肿包。
痒得难受,她挠了两下。
钟妍拍她手:“别挠了,小心留疤,我拿瓶双飞人给你。”
苏早晴把话题拉回来,犹疑问:“你上次不还跟我说,在追健身房一肌肉男吗?口味变得那么快?”
昨晚那个很斯文,像温良的小白脸。
钟妍带个黑框镜,去翻着茶几下的柜桶。
“追了,谁知追不到两日,他主动过我,同我讲冧(喜欢)我喔。”
苏早晴:“那不好吗?”
钟妍掰开蛋卷铁盒,从里面拿出瓶双飞人递给苏早晴:“喜欢我的,有什么意思啊?不理我,才有意思嘛。”
“……”
苏早晴噎住,怀疑她性单恋。
双飞人涂到皮肤上清清凉凉,很止痒。
苏早晴想到什么,又问:“你来广州,你阿妈同意?”
钟妍和家里的矛盾挺大的,苏早晴听她诉过苦。
钟妍摆摆手:“广佛同市,又不远,我周末多回去就得了。”
她从冰箱拿两瓶泰奇八宝粥当早餐:“算了,聊返正经事,你来广州只顾工作,还没怎么玩吧,等下我请你出街玩。”
苏早晴:“我没换衣服。”
虽然昨晚是洗了澡出门,但在酒吧里转一圈,总觉得衣服上有酒味。
钟妍又开始翻东西:“我拿条裙给你,你身材正,穿什么都好看。”
收拾完,准备要出去。
苏早晴看见她堆在门口的画册,蹲下去拎起来看:“阿妍,你画册怎么扔门口。”
“这不是刚搬吗?东西多,就丢些累赘的。”
“画册你怎么舍得。”
钟妍瞟一眼,眸底黯淡:“不画了。”
钟妍和苏早晴大学住对床,感情一直很好,对她的事情清楚。
钟妍从大学起开始学画漫画,毕业后凭一腔热血在家全职画画,可惜画了两年,订阅收益不到三千。
苏早晴掸了下上面的灰:“那也别丢啊,以后想起来再画也行。”
“没事,”钟妍一副不大所谓的样子:“以后都不画了。”
钟妍装没事人,但苏早晴看得出来她低气压。
漫画家这个梦想,于钟妍来说,是圣经里的窄门,也是马克思里所说崎岖的小路。[1]
不随大众,也不好实现。
“后生女,你才几岁就断定以后,”苏早晴学着她的语气。
她一本本捡起来:“你还年轻,先走宽广的大道,等以后有能力了,再走独木桥也不晚。”[2]
多年挚友,就有这样一个好处,哪怕你说得句不成篇,也能明白意思。
一向不正形的人,眼眶有点热,钟妍揉了下眼:“你怎么回事,突然文化起来。”
“社畜是这样的,白天嘻嘻哈哈,晚上心灵鸡汤。”
苏早晴给她放回家里,朝她扬个笑:“你能听进去才好。”
两人出门,先去越秀公园逛。
五羊雕塑下好多游客拍照,钟妍推苏早晴过去,像模像样给她拍了几张,隔壁有南越王墓,苏早晴对这个感兴趣,拉着钟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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