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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句,楚绒别过头哭起来,怎么都忍不住。
后来许冲跟楚绒说,能让他坚持到现在的,不单是这一个理由,而是不知何时发酵起来的信仰。它会有瘾,侵入四肢百骸,值得奉献一生。
楚绒也不知骂他傻还是夸他伟大,只能不住点头。
荆渡被封,一夜之间,大厦倾倒,里面的人四处流窜,绳之以法的绳之以法,继续要寻找新营生的继续寻找。一个月之后,茴城又恢复了往日的蒸汽腾腾。在那处不为人知的黑暗里,终将迎来了姗姗来迟的曙光。
许冲出院那天,没让任何人去接,自己一个人拎着包,去陈寻的墓地坐了几个小时。在天暗下去后,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委屈,眼角要掉下来的泪被他很快抹去。
他喃喃:“哭什么,大男人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可他好想,想好多事,好多人。
一个人坚持那么多年,真的好累。
楚绒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上前打扰。直到许冲转头看见她,两人相视许久,慢慢扯出一抹笑。
“我猜你就在这儿。”楚绒借许冲一只手,让他撑力起来,却被反拍打掉。
他逞强,一个起身踉跄地差点跌倒,楚绒不想笑话他都憋不住。
两人去了从前经常吃的面馆,吃了一碗面。
老板头上冒出了白发,大嗓门没变,面的味道也没变。
许冲闷头吃了半碗,才抬头看楚绒,见她还是小猫挑食似的一根根夹进嘴。这次他没说什么,吸了一口面,大口嚼着。
楚绒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仍然嚼,抬头看她,咽下去一点说:“不知道,但我不想做文职。”
楚绒愣怔了下,看到他脸上的疤痕后,了然。她想伸手,又被一掌拍开。
“有男朋友的人还对别的男人动手动脚?”许冲用筷子打楚绒的头。
“我就看看,这疤可以去吧?”幸亏楚绒躲得快,才免遭了这几筷子。
“嗯,会去掉的。”许冲吃完了面,又叫了一碗。
等吃完,两人沿着窄子门的街道走,没多少话要说。从重逢到现在,两人都没好好叙过旧,但这几年的经历又心知肚明。楚绒知道他苦,所以也不想提。
楚绒放慢脚步,看许冲的背影,他没察觉身边已没了人影,还在继续往前。路灯下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微侧着头,每一步都印证着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许冲。”楚绒叫他。
他回头,脸上的疤被遮在了黑暗里。
“往前走吧,我们一起往前走。”
他轻嗤,“矫情。”
楚绒跑着跟上去,捶了下他的后背,“你还欠我好多次生日礼物。”
“那你怎么就没送过我?”
“我还记得你上次推我。”楚绒继续翻旧账。
“谁叫你碍事啊。”她说一句,许冲就顶一句。
两人怼了一路,走到一条坡上时,都未再走。站在坡上,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处。
霎时,远处响起烟花声,来得突然,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就炸开来,绚烂夺目。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好看极了。
十几朵烟花结束后,仿佛空中还留有未散的烟尾,让人久久收不回视线。
“短暂的绽放后还剩下些什么?”许冲还仰着头,声音很低。
楚绒走近他一些,看他侧脸,正好挡住了半个月亮,“你还记得刚才的烟花有多漂亮吗?”
许冲思考了会儿,缓缓转头,“好像不太记得了。”
“所以大概就是什么都不剩吧。”
“你也太悲观了。”许冲笑。
楚绒开始往下走,“那往后就乐观一点吧,毕竟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许冲晃着步子跟在她后面,两人走得很慢,走到五金店的门前停下来,没有进去。
牌子还挂着,掉了色,已经看不清原来的字样。就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装着他们年少无知的青春。如果有人经过,会探首向里看吗。他们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对爷孙在这里相依为命,常常在门口一坐就是一天。后来,只剩下一个人,他仍然常常坐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前面是一片荒芜。
“什么都变了。”
楚绒顺了下耳边的头发,一阵风吹过,又乱了。许冲的这句感叹,被风吹散,轻轻地灌到了楚绒的耳边,她应,“是啊,什么都变了。”
也结束了。
都结束了。
不管好的坏的,全都结束了。
许冲说:“改天我去买几包蔬菜苗,把这片地都种上,看着光秃秃的,难受。”
“能帮我种点香菜吗?”
“记得给钱。”
“好啊。”
楚绒兜里的手机响起,是段橪的电话,“段橪叫我回家了。”
“走吧。”许冲向她挥手,“正好我一个人再呆会儿。”
楚绒接完电话,正好远处有车开来,段橪没有下车,安静等着,把时间留给他们。
“跟我们一起走吧。”楚绒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父母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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