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卖鸡蛋
崔遥同杜长兰前后脚到,见杜蕴满头大汗,胸前还残留泥尘,惊道:“蕴儿怎么弄成这样?”杜蕴刚要委屈,小身子一轻,被他爹夹腋下带去厨房。
崔遥:???
崔遥追上去,见杜长兰朝荆大娘讨了一盆热水和面巾,将荆大娘哄出厨房,他在屋内给儿子脱衣擦拭。
小孩儿白皙的小腿浮现淤青,刺目极了。
崔遥蹲在一旁,脱口而出:“杜长兰你打儿子了?”
杜长兰:“那是摔的,你个愚儿。”
崔遥梗了一下,偏偏此时杜蕴还一脸郑重道:“崔二伯伯,我爹对我可好了,你不要误解我爹。”
崔遥:………
合着你们父子情深,就他是恶人了?!
崔遥恨自己贱,干嘛跑这一遭。
他气咻咻离开,厨房内只剩杜长兰和杜蕴两人,小孩儿这才嘟囔:“爹,我腿有点疼。”
“是不是还有点困?”杜长兰带偏话题,趁小孩儿怔愣,对便宜儿子道:“等会儿你待爹怀里睡个回笼觉。”
杜蕴心中一喜:“可以吗?”
杜长兰笑应,将小上衣翻面套儿子身上,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背诵中,杜蕴很快陷入沉睡。
杜长兰轻轻拍着儿子的背,默记文章内容,从小崽儿摔倒后的步子就能确定伤势,仅仅皮外伤,不必太在意。
严秀才看见杜长兰怀里熟睡的杜蕴时,眉间的皱纹都更深了。
杜长兰率先道:“先生,这两日您讲的文章,学生已经记下了,学生背与您听。”
之前的《坊记》乃是《礼记》第三十篇,严秀才现下讲到第三十二篇《表记》,二者相辅相成,互为表里。
杜长兰将儿子放在位上,倚墙而眠,他正色道:“子言之:归乎!君子隐而显……”
安静的屋室内,男子的声音清越流畅,似溪水潺潺淌过,悦耳动听,通篇背下来没有停顿。
众人还未从惊讶中回神,杜长兰开始讲述释义,同样是白话,严秀才讲解时总透着文绉绉的雅气,而杜长兰说的更通俗,更口语化,众人虽然学的不好,但总归有些印象,经杜长兰一提,顿时印象深刻。
末了,杜长兰还提了一嘴《表记》与《坊记》的关系,以及传达的主流观点。
学术之说,从非一家之言,读书人考科举,必然要根据时下的主流学派而走。
杜长兰没有文人的执着,哪种学术观点有利他,他就倾向哪种,接受的毫无负担。
反正数百年后,另一种观点又会占据上风。东风与西风,不过轮流转罢了。
随着杜长兰话音落下,室内平静无声,但严秀才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展开,日光映出他琥珀色的瞳孔,里面似乎含了一点笑意,但再看去,先生依然是严肃的先生。
“坐罢。”严秀才沉声道。
杜长兰将儿子搂回怀里,认真听课,手上迅速做笔记。
崔遥偏头瞧他,本欲酸杜长兰几句,却忽然顿住。
上午的日光格外艳丽,连光都透着橘色,清晰映出空中的泥尘似一面光雾,拦在他和杜长兰之间。
光雾后的男子侧脸坚毅,线条冷厉,连脊背都挺直直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卓然气质。崔遥有些恍惚,他这个同窗兼好友什么时候变了,他觉得陌生。
倏地,男子扭过头瞪他一眼。
崔遥不恼反笑,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杜长兰。
“崔遥。”严厉的声音传来,惊的崔遥一激灵,他犹豫着起身,气弱道:“先,先生。”
严秀才冷冷问:“老夫刚才讲到何处?”
崔遥……崔遥答不上来……
他意料之中的被严秀才狠狠呵斥一通,赶去后面贴墙站着听课。
杜长兰扭头对他做口型:笨蛋。
崔遥:………
崔遥:可恶啊啊啊!!
杜长兰还是那个混小子,气质卓然什么的都是他的错觉!
第13章 卖鸡蛋
转眼到了休沐,散学时众人讨论休沐日如何度过,崔遥还记挂着之前杜长兰说的“盲盒”,所以当成忱问他时,他想也不想道:“我回县里。”
成忱咕哝一声,又问杜长兰,杜长兰嘻嘻笑:“我当然在家侍奉双亲,为双亲解忧啦。”
乙室没一个人信,杜长兰也不解释,挥挥手同众人告别。
“诸位叔伯再见。”杜蕴挥着小手,奶声奶气道。
众人笑应:“蕴儿再见。”
杜长兰夸张大叫:“我儿子比我受欢迎,我好难过。”惹的崔遥拿糖砸他,杜长兰抬手接过,挑了挑眉:“谢了。”
崔遥:………
他荷包里怎么没放个砚台呢。
杜长兰牵着儿子的小手离开学堂,天边一片火烧云,晚霞满天,父子俩在瑰丽的余晖下,分吃同一块麦芽糖,杜蕴美的眼睛都眯起了。
“爹,天空好piu亮。”小孩儿口中含着糖,吐字模模糊糊。
杜长兰遥望天边:“蕴儿觉得天空像什么?”
小孩儿想了想:“像一把火,还像…像橘子皮。”他被自己古怪的回答逗笑了。
杜长兰没有笑,而是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像橘子皮。”
杜蕴:“诶?”
杜长兰缓缓前行,悠声道:“霞飞天,山风清,一重夜夜续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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