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个下旬：68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说假话。”
“假话是我还喜欢你，再次见到你后怦怦心动，日日夜夜想念着我的小徒弟。”她声调夸张，若唱大戏。
“真相？”
“早年我嫁给史密斯时，他整个身价是负数！只有一家祖上所留且经营不善的落魄酒庄。结婚后我重新调整运营策略， 把红酒市场拓展至中国，历经五年运作，销售额终于扭亏为 盈。”
毫无预兆地听闻到一长串话过往八卦，良锝呆若木鸡。
Jane继续说，“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相遇吗？其实那天对我来说非常特殊，我第一次拿到报表，瞧见盈利金额！记得当时我坐在临湖靠窗沙发前，看着 那串符号傻傻发笑，而这时一个服务生，送来食物，我抬起头，就瞧见你！那时你笑容与你眼神中，透着纯净与光亮，令我当天喜悦加倍涌出，浑身极其舒畅。谁知你在我注视下，竟紧张兮兮弄翻酒杯，接着你慌张擦拭时，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与你年龄相仿的自己，就像瞧见故人心生欢喜，立刻决定给你上堂红酒课。”
“这是你给我上课的真实原因？”良锝按压下失落感，宛如丢掉一半魂。
“我们人类虽为单一个体，然而通过历史长河洗礼，能逐渐形成相互同频的集体意识，其中一项是人类在日常生活内，偶尔所做小举措，却产生深远影响的一个状态，特指人在欢喜时，产生某种同频反应——”她摆出哲学家姿态，说着一段令人迷惑话语。
“我们这些单个自我——”这时服务员送来玫瑰茶，放桌子， “诸如你我他！我们这些人在这种同频效应推动下，会生出想奉献社会、服务集体、甚至献身宇宙舍弃小我的光荣意识。”
她惟恐眼前徒弟不懂，开始详细举例。
“你有没有想过，人处于极端喜悦时，为何看待万物，会宽宏大量？人在心情大好时， 为什么更有可能会去做好事做善事？我那时那种心态，其实并不罕见，上至历朝历代帝王们在战士凯旋而归后欣悦的大赦天 下，下至某位八十岁老先生庆祝寿辰当日搭棚施粥做慈善，皆是同类情绪！它左右着与作用着人类躯体，促使人间各类同频效应不断发生——”
良锝很想接受对方论点，但并不能。他能洞悉对方只所以解释，其实是不想让自己误会彼此师徒关系。
多年以来，良锝偏执地对Jane进行多次特殊身份与情爱角度定义，如今事实真相与过往假象，首次相互撞车。
他生硬打断她，“你现在所答与我所问，有什么关联？”
尽管 Jane 因他粗鲁反应，神色略怔呆，最终却用极淑女微笑来应对，其后直面解释。
“一年前，有位欧洲富商到澳洲考察，想要购买一处老酒庄，史密斯有意出售祖上产业，可如今的酒庄经过我多年培育，它就像我亲自抚养成人的孩子，因此我立场明确：不同意出售！”
“可你不是酒庄拥有者！”良锝稍微梳理就明白当时局面，“没有决定权吧？”
“是啊，史密斯主意已定，他希望用酒庄换取大笔现金，开拓新生意！为此我和他争执僵持数月，想必你应该明白，讨论钱财归属，最毁感情关系，我和他没能躲过这种毒瘤袭击，婚姻因此触礁。”
Jane回头，指向马路对面西图澜娅餐厅招牌，“其实这次回国，史密斯和我，有着详细行程，既然决定离婚，头等大事是理清财产，我们在国内除了拥有四处房产，最赚钱投资是北京 Yarra’s西图澜娅餐厅，它是我们婚后共同打造的项目，因此弄清它目前运营与现状，更能方便彼此律师估值。”
Jane神情落寞，喝茶，点支烟，“当我第二次遇到你那天，其实我和史密斯早晨就因盘点深圳一处房产归属而争执不休， 弄得我情绪低迷不振，却不得不继续与他假扮恩爱夫妻，以伴侣身分与事业合伙人名义，去参加金盘子协会的中国代理谈判。”
“所以我们再次碰面，是不得不相见？”
“看见你出现在会议室，我不由想起读大学时，看过一本讲述命运悖论的书籍，那一瞬我对这个既令人新奇又令人悲伤世界，有了更深入沉思，获得一些感悟：想起第一次遇到你时，我的婚姻甜蜜与当下破裂状态，想起第一次遇到你时，酒庄开始盈利与近期被迫出售现状，想起第一次遇到你时，你气质纯净是少年喊你那喀索斯的情景与当天你疲惫又浮肿的普通人面容，诸多过去与现在表象，拥堵着我，冲击着我，我极不舒服想逃出会议室，谁知……”
“……转身逃走的是我！”良锝接话，“我当时先是兴奋，后因恐惧而慌张，像过去自己在追杀当下自己。”
“你一句话没说，转身便离开，但我明白你的感受，没人能比我更明白。”她叹息，“因此缘由，我才决定带着两瓶酒去找你，想去调侃一下彼此相遇，想去和你叙叙旧聊聊这些年经历，谁知推门进入西图澜娅餐厅，就眼见桌椅狼藉一片，入眼那副惨烈，极像我面对千穿百孔婚姻的逃避！好心情一下子被绞杀，起心动念想利用你去Yarra’s 帮我夺权。”
Jane讲到关键处，良锝屏住呼吸聆听。
“我并非需要你帮我拿下西图澜娅餐厅主控权，我扶你上位、开除芭芭拉、协助你树立权威等等，一系列动作，无非是要激怒史密斯，推动他主动去找我谈判 Yarra’s 股权！餐饮业是他渴望大显身手的新领域，我赌他在离婚财产分割中，势必要把生意红火的 Yarra’s 划入自己盘内，我赌他因你以情敌身份出现后会被激怒，然后冲动行事，我赌他会因我故意抬高西图澜娅餐厅股权，而降低对酒庄主控权的分割需求——我花费心思下赌注，就是想要赢得酒庄主控权，属于我的那丝胜算。”Jane拧灭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 皆为利往。分割婚后资产，就如同玩跷跷板游戏，一高一低， 一来一回，都需仔细盘清利益得失，不然只有吃亏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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