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槐花
闯入的另一波人马如同打家劫舍的强匪,迅速加入他们这方并压制对面。
他一时猜不透是谁,手腕发力,欲要上去一探究竟,突听一道人声:“不是我说,这么狼狈呢。”
齐韫闻声抬头,隔着朦胧白雾与稀疏不堪绿叶,并不能看清来人面貌。
可他内心却十分清楚是谁。
他笑叹一声,唇角终于有了笑意,朝他伸出另一只手,“少废话,还不赶紧拉我上去。”
“得嘞。”
两只年轻的手交握,轻松摆平此间麻烦。
常言说春雾日头,日上中天之时,红日自拥挤的云层后喷薄而出,氛霭被驱散干净,云日交相辉映,空气澄鲜。
齐韫简单处理完腰上的伤,与付奚并坐在树旁的方石上叙话。
“你怎么会过来?”齐韫看向他。
“听闻河西出事,特意赶来的。”付奚前一句的语调还稍显沉重,后一句却明快起来,捅一捅他的胳膊,邀功一般:“够义气吧?”
齐韫握拳在他肩上碰了一下,笑回:“够。”
付奚也笑,笑着笑着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的表情收敛下去,小心问道:“你可知,这些人从何而来?”
“知道。”齐韫语气平静。
许多年不曾现世的神策军,适才交手间略一回想,齐韫便已明白过来。
污忠臣,杀良将,鸠占鹊巢,又从那里劫掠一番,拿着他爹的剑指到他脸前,赤.裸.裸的挑衅之举,高鸣竟一反常态逼着他出手。
要么是他自负心过盛,要么,是他遇到了什么迫使他速战速决的麻烦。
“高鸣应当已经离开河西,失去神策、天威二军,河西撑不了太久。”齐韫道。
河西一旦沦陷,缺口大开,非但沈雪霄能够更带兵直驱中原,就连原本隔绝在外的吐蕃、突厥也会趁虚而入。
如若当真走到这一步,大越就一发不可收拾,再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付奚仅是想到这乱况就着急上火,将这群乱臣贼子逐一骂了一遍,最终幽怨叹道:“速战速决吧,我着急回幽州。”
“怎么?”齐韫知他有事,施以眼神询问。
付奚傻笑着,右手抚在后脖颈上来回搓,似忸怩又似炫耀,“阿雪快生了,我赶着回去当父亲。”
齐韫怔愣半晌,伸手推他一把,“你何时成婚的我都不知?”
付奚被他推得险些一头栽下去,倒也理直气壮:“我当初递了帖子去河西,是谁回话说没空的?”
齐韫更是愣了,愣得说不出话,“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为情所伤那个时候的事呗!”付奚说着撇撇嘴,摊手道:“所以我觉得,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他?齐韫气笑了。
那时他重伤将愈就急于着手陇右事宜,成日四处奔走,整军调队,忙碌间隙的确收到过一封他送来的信。
可齐韫当真无暇顾及,便随手交于泉章,让他看过之后转告与他。
泉章在旁一目十行,最后组织语言半天,只说是要寻他喝酒。
齐韫哪有什么时间喝酒?百忙之中从书案上抽出白纸一张,提笔写下占满纸张的“没空”二字,转手让泉章把这不算信的信给他寄了过去。
思及此处,齐韫不禁失笑出声。
“你说是就是吧。”他这样回答。
云开雾散后丽日当空,明媚的金光自林梢穿行,在半空打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清风淅淅,天际青碧,恰似雨过天晴。
手边的长草含露欲滴,沾湿齐韫的衣袖。
他默不作声整理着护腕,缓缓得出一个结论。
他想沈怀珠了。
也不过半月时间不见而已,他就十分十分想了。
他思绪渐远,回想起二人圆房那夜,不知第几场欢好方歇,她云鬓轻湿,气喘微微,伏在他的怀里,跟他说以后想要很多的孩子。
孩子多,热闹,不冷清。
他知晓她的心结所在,轻笑着去吻她的眼睛,一切照着她的心愿去说,内心却不大认同。
倘使真如她所言那般,她如今这副身子,不知要悉心调养多少年,也不知将会吃上多少苦头。
他舍不得。
孩子不孩子有什么紧要?只要她在他身边,便什么都不缺。
付奚见他出神,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忍不住取笑他:“怎的?听不得这些,也想当父亲了吧?”
齐韫闻言睃他一眼,淡淡出声:“能当自然是好,当不得也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看着面前清理过后的残局,心头压得很重,“接着出发吧。”
第57章 槐花
林海莽莽, 重重叠叠望不见尽头,两支队伍合二为一,拔军穿行之时, 山林另一头已悄然盘踞一条巨蟒。
巨蟒庞大无声, 通体鳞片黑亮坚硬,发出冷冷的光,唯有最前的蛇嘴发出细微的嘶嘶音。
高鸣心不在焉把玩扳指上的机关, 暗口内长针弹进弹出,发出一声一声的响。
布满缺口的剑废铁一样丢在他脚下, 伏跪在地的偏将抖如筛糠,声音因面朝泥土而听着有些发闷, “……幽州的付奚突然杀了过来, 属下始料不及,是以、是以没要了齐韫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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