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被子一掀开,她人麻了。
被子下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尸体。她闭了闭眼睛,将被子扔到了地上,掀起床单,将几个角拎在了一起,走出了房间,上了二楼。
顾以宁门下是黑的,灯关了。
随着她片刻不停的敲门声,父母房灯开了,门也开了,父亲和阿姨披着外套匆匆走了下来。
见她站在顾以宁门口,隋梦莲问:“缦缦,怎么了?”
顾立峰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怒道:“半夜发什么疯,你一回来全家都不用睡了?!”
听到父亲母亲都起来了,顾以宁这才姗姗来迟地开了门,“三妹,你怎么这么晚才……”
没让她把话说完,顾宥缦松了手,将床单往她身上一撒,顾以宁连退几步,惊恐得跳了起来,“啊——”
“床单给我洗干净。”她冷漠的眼神注视着顾以宁。
隋梦莲也有些生气了,道:“缦缦!家里有洗衣机,你想洗床单放进去就好,哪有半夜让姐姐帮你洗床单的?”
保姆闻声也匆匆走了上来,闻言道:“太太,我来洗吧。”
她捡起床单,哗啦啦的黑色碎粒往下掉,保姆定睛一看,惊一跳,“哪来这么多蚂蚁?”
顾以宁疯了:“啊啊啊!把这个扔了,马上把地给我拖干净!!”
烂摊子有人收拾,顾宥缦转身便下了楼。
她一回来就搅和得全家不得安宁,顾立峰吼道:“你给我站住!”
看着顾宥缦下楼的背影,隋梦莲拦住了暴怒的顾立峰,“算了,算了,她难得回来一次,随她去吧。”
“去年就不该让她回国!”
顾宥缦置若罔闻,她回了房间,推开阳台门,在阳台藤椅上坐了下来。
腿很酸,有点困。
她抱着手臂,靠着椅背眯了会儿眼睛。
楼上哭哭啼啼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下来。
能听到隋梦莲安慰顾以宁的声音。
她说:“以宁,等你以后做了周家的义女,这家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咱们娘俩再忍一忍啊。”
说着,还陪哭了起来。
周家真要收顾以宁为义女?
看来周家人眼神也不怎么好。
她垂了垂眼皮子。
半醒半寐之际,门又响了。
保姆推开了门,抱着新的床上用品站在门口。看见顾宥缦坐在阳台上,她道:“三小姐,不冷吗?”
“不冷。”
她站起身走进房间,接过保姆抱来的床单被套,“谢谢,我来吧。”
“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还是我来吧。”她抬手要去开灯,忽然发觉灯也不亮了,“这灯怎么坏了?”
“没坏,没灯泡了。”
“啊?那我去找个灯泡来。”
“不用了,就睡一晚上,不折腾了。”
听她这么说,保姆只得先理了理床面,将床单被套重新铺好。
“三小姐,下次这种事直接叫我就好,不要找二小姐了。”她说。
“你该知道的。”
“……啊?”保姆手一抖。
“没什么,休息吧。”
她已经过了想要公道的年纪了,对错都索然无味。
床单被套都换了,她没再多检查,在保姆走后便躺上了床,被子往头上一罩,合眼沉沉睡去。
深夜。
周惟深找总管要顾家人的资料。
分产酒厂老板的家庭信息都登记在册,总管将资料送进了他房间。
他一页一页翻过资料。
顾家酒厂,当家人顾立峰,二婚妻子隋梦莲,大女儿顾静姝,二女儿顾以宁,三女儿顾宥缦。
他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上,点了点那张薄薄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披在耳后,露出整张素丽的脸,她微微笑着,眼里的光很亮,有些腼腆。
他问总管:“这张照片是她多大的时候拍的?”
每年酒会下面的酒厂老板都会携家带口来一次,有些总管会留意,有些却也不太有印象。
这个小姑娘漂亮,他是有些记忆的。总管想了想,说:“应当是十六七岁。”
周惟深点点头,看向她的个人资料,发现学历只记录到中学:鹿海市十三中。
“怎么只有高中?她大学是在哪上的?”周惟深问。
总管尽力回想道:“这位小姐好像高中就辍学了,后来,好像是出了国。”
“辍学?是什么原因?”
“之前倒是没有留意过。”总管看出他对这位小姐很感兴趣,“大少爷,那我再去查查她的信息。”
不置可否。
周惟深慢慢地撕下了那张照片,“你觉不觉得,其实她更像秋荷姑姑?”
说真心话,总管觉得无论顾以宁还是这位顾宥缦小姐,其实都不怎么像周秋荷,至多眉眼有个几分相似。
海云是上了年纪,想找个人寄托哀思而已,怎么小辈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了?
这些话他不好说,只是斟酌片刻后总管附和道:“是有些像的。”
周惟深弯了弯唇角,忽然问:“海云明天过寿,也要请老道士来?”
“是,年年如此。”
“你让那个老道士先来我这,再叫他去海云那。”
大少爷在海外长大,一向是不信这些算卦看相的,怎么也信起老庄之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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