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北国银行破产计划（17）55

　　是深渊的一角，它像黑泥一样流淌到了提瓦特的世界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黑泥像一条触手一样，越过了达达利亚，而径直抓向了他背后正准备向后撤的我。
　　它这是有什么神奇的自我意识？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黑泥触手的动作却更加迅捷，在靠近我以前，就迅速展开成了一张巨大的漆黑薄膜，劈头盖脸地向我倾泻下来，意图将我包裹吞噬。
　　通道之中狭窄，达达利亚没有办法回身抓住我，或者将我踹开，或者怎样。他只来得及背过手去抓住那团黑泥，与我一同再次跨越两个世界的边界。
　　再次跨越那条边界的感觉并不好受，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也无法保持自己的形体。
　　在这个世界中，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混沌，一开始我感觉自己是一朵菌子，但后来我似乎又变成了人的形态。我面前似乎有地面，那似乎是地面，似乎是湖水，又似乎是一面镜子，其中映照出我的无数影像。
　　我似乎是那个，被旅行者和派蒙呼为芋圆真君的白发的大姐姐，但又似乎是其他很多人。
　　轻盈舞动着大衣袖的我。
　　在信众面前软弱无能哭泣的我。
　　强迫少年夜叉吞噬美梦的我。
　　毒血渗透进入山峦土地的我。
　　将力量归还大地的我。
　　还有好多好多不同的我。
　　但我看到的这些“我”，无一是完整的，它们大都是残片……或者说，残损的形体。
　　其中有些像是被砸碎的石像或者扯碎的布娃娃，而有的则像是烟花爆竹燃放过后的，曾经五颜六色，如今却被烧焦的破碎的纸屑。
　　它们一同拼出一个扭曲的“我”的倒影。
　　但是，无一例外的，
　　它们都带着从断口中长出扭曲的肉芽，肉芽上包裹了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淤泥，像是被什么很糟糕的东西所污染，最后不得不以这样的形态保留下来。
　　在这样一片深渊之中，我竟然一时看不到星辰，所见之处尽是自己的残片。
　　天空中流淌的也仿佛不再是黑泥，而是我自己。
　　我像是被什么吞噬了，深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又或者……吞噬了我的，其实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
　　祂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距离下次神之眼发放还有一个月。”
　　天理的警告声一下子吓醒了我，我的意识瞬间从混沌回归清醒。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恢复了菌子的形态，相对来说比较独立地存在于这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幻象被打破，周围的漆黑中闪耀着的大概是星辰，而我自己的残片则统统消失不见。
　　“你必将归还于现世。”
　　祂笃定地告诉我。
　　这句话仿佛具有某种跨越位面的力量，让我可以维持稳定的形态。
　　我冷静下来，向前行进，寻找着达达利亚的踪迹，也寻找起可能帮助我离开此处的任何线索。
　　在这个世界我似乎没有听觉。
　　或者说，我的感官是互相连通互相混淆的，即使我保持了人类世界的外形，我的内里应当也不是人类世界运作的那套规律。
　　在这里，我不是“听见”深海之中鲸鱼的叫声，而是“感到”鲸鱼的叫声。
　　鲸鱼在遥远的深海发出讯号，呼唤着同伴。
　　而我就被那深邃悠远的声音吸引。
　　明明那声音听起来恐怖至极，令我汗毛倒竖，大脑混沌，感觉世界在旋转，几乎不能思考，但就像某种魔咒一样，我鬼使神差地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
　　我无法区分我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后退，但我感觉到的声音正在不断变大，不断清晰。
　　我看到了什么呢？我感知到了什么呢？
　　这声音并不是巨大的鲸鱼发出来的。
　　浅水是无法承载鲸鱼的，越是巨大的鲸鱼，越是隐藏在深海。
　　我其实是向更加深邃的地方走去了啊。
　　忽然，鲸鱼的叫声中出现了杂音——
　　深渊之中也是存在怪物的，它们也受到了鲸鱼的召唤，向着声音的源头前进。
　　从那些蠕动的黑泥之中，逐渐站起了许多存在。
　　有些就是丘丘人，或者深渊法师，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分强健的，眼睛中有着星星的人类。
　　还有一些似乎更加贴近我的生活，他们是盗宝团，是独眼小宝，是生活在璃月的各种野兽。
　　再有一些……就不像是敌人了。
　　他们是千岩军，几百年前的千岩军，现如今的千岩军，都在这被吸引的队伍之中。
　　但他们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他们空洞的眼睛。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片漆黑，眼眶中的泪水化为黑泥，那令我坚信，他们已经被此处彻底侵占，不再是可以回到那个世界的存在。
　　黑泥越聚越多，渐渐地，连普通的人类也出现在了我身旁。
　　一个背着工具包，穿着冒险者制服的女孩子踉踉跄跄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她。
　　她迷茫地向我转身，眼白已经尽数染上漆黑的颜色，但她的眼睛并不空洞，看到我时，还能有所反应。
　　“你……是谁……？”
　　她张开嘴，黑泥混合着血迹从她嘴角流下，她像一具木偶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没有声音，却让人不可思议地听懂了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