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谢让坐在暖阁听着,眼前的奏折看了三遍,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好一个小兔崽子,先前还又哭又闹不想选秀,这会儿倒是把喜好想得清清楚楚。
  都说十几条了。
  谢让莫名不悦,灌了一大口冷透的枸杞泡水。
  过了一会儿,珠帘微动,宇文越走了进来。
  谢让恍然回神:“户部的人走了?”
  “嗯,走了。”宇文越给谢让手边的杯子添了点水,在他身旁倾下身来,“这两日奏折好像又多起来了,很多事?”
  谢让:“年关将至,事能不多吗,我都要忙死了。”
  “是吗?”宇文越眼底浮现起一丝笑意,“老师这么忙,怎么连奏折都拿倒了?”
  谢让:“……”
  他若无其事把颠倒的奏折转过来,板着脸:“不帮忙就出去。”
  “帮,自然要帮。”
  宇文越近来逐渐开始自己批阅奏折,不过他经验还太浅,偶尔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仍需要与谢让讨论,询问他的想法。
  越到年关,天下就越不太平,无论那个时代都是如此。
  岭南山匪横行,西域因为连日大雪阻碍了贸易,黄河流域要维修水利预防桃汛……宇文越这奏折一看就看了快两个时辰,夜色渐深,身旁的人逐渐没了动静,他抬起头,青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谢让身子不好,精力也比不上旁人,因而他才需要浓茶提神。
  但那东西伤身,喝多了夜里还睡不着,宇文越已经很久没让他碰过。
  谢让睡着时模样很安静,若是身体足够暖和,一整夜都不会动一下。宇文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站起身,朝谢让伸出手去。
  “干嘛……”谢让睡得不深,被人一碰就迷迷糊糊要醒来。
  宇文越没理会他那点小猫似的挣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抱你去睡觉,别动。”
  “我还没看完……”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惦记着他的奏折。
  宇文越有点无奈,笑道:“没剩多少了,我来看就好。”
  青年嘟嘟囔囔不知又说了什么,宇文越大步抱着他走到床边,将人放下。
  这段时日,他们其实都是同床共枕的。
  越接近过年天气就越冷,宇文越身上暖和,谢让和他同床过几次之后,彻底依赖上了这个暖手宝。终归他不是真正的坤君,又只把宇文越当成学生,没什么授受不亲的规矩。
  就是苦了宇文越,每天都必须赶在谢让之前醒来,去雪地里站上一会儿,让自己冷静冷静。
  宇文越帮人脱了鞋袜外衣,盖好被子,又去灌两个汤婆子,好让这人在他批阅完奏折之前,能先将就一下。
  他将汤婆子塞进被窝,起身时听见了青年轻浅的话语。
  “真喜欢你……”
  宇文越动作一僵。
  青年没有睁眼,大约是在做梦,宇文越俯身下去,还能听见对方梦呓般的声音。
  “乖孩子。”
  “就要这样的学生才省心。”
  “真孝顺啊……”
  少年脸色变了又变,他牙关紧咬,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谁在孝顺你了?”
  第18章
  户部的工作效率很高,坤君的画像很快便一批接着一批往宫里送。而宇文越也十分配合,每一张画像都认真端详,仔细思考。
  可惜,一连看了几十张,硬是没有一张满意的。
  负责此事的户部侍郎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终于在又一次朝会散朝时,拦住了谢让。
  谢让看着面前胡子没刮,眼下一片乌青的官员,一时间都没敢认:“……李大人?”
  李修明一开口就险些哭出来:“是我啊谢大人!”
  谢让:“……”
  明明十天前在户部见面的时候,还是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翩翩青年。
  怎会如此。
  李修明这些天是真不容易。
  自从圣上在朝会上惩罚了那群逼他选秀的大臣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苦差事,户部上下没人愿意淌这趟浑水,最后只能落到他头上。
  这也就罢了,要知道,坤君本就是万里挑一,比乾君的数量还要少。而且坤君的雨露期也没乾君那么容易控制,因而分化之后很快就会出嫁。
  适龄未婚的坤君少之又少,偏偏圣上的眼光还挑剔得很。
  李修明被这事搞得精神恍惚,拉着谢让就是一通诉苦。谢让拧着眉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了核心思想:要么劝劝圣上降低标准,要么,就只能颁布圣旨,让各地官员去民间挑美人了。
  谢让默然。
  让户部挑人,其实是从皇室贵族、名门世家以及朝中各官员的亲眷中挑选。这些亲眷在户部皆有归档,挑选起来方便,没那么劳师动众。
  但如果要面向民间,就必定免不了劳民伤财。
  历任皇帝这么选一回美人,最后少说都会纳个二三十人入后宫,这回如果只要一个……
  宇文越大概会被各地官员和百姓在背地里骂死吧。
  谢让按了按眉心,也有点头疼。
  那小兔崽子先前把他当做坤君标记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挑剔。
  怕是故意给他找事呢。
  户部侍郎还在眼泪汪汪看着他,谢让被他看得愧疚,好声好气安抚了一通,才将人送走。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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