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把刀。
  手柄很长,也很纤细,侧边雕刻着复杂繁琐的花纹,刀锋微凉,美得像件艺术品。他按动开关,刀锋直直地跳出来,想必卡入人的指缝作为威胁的工具一定很合适。
  那样危险的刀具,像是与死亡共舞的美丽花束,轻轻一抹,红色的血花就会淌满薄薄的冰面。
  清之介下意识转了转刀,刀片乖顺地如同驯化的宠物狗。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刀锋一划,差点把他的手指削下来。
  清之介陷入了沉思。
  这刀,怎么转来着?
  刚刚突然忘记了。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他也全部忘光了。他几乎是从零开始推理起“清之介”的出生。
  没有手机的年轻人,莫名其妙被砸中脑袋,凶器在案发现场消失不见,创面不大,不是枪。
  是寻仇吗?还是简单的意外事故?
  但现在的情形对他而言很不妙。
  他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除了掌心里一直捏着的文件袋。
  潜意识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甚至刚才,他自动跳过了能够从文件袋中寻找答案的可能性。
  这是对于目前的他而言超乎一切的文件。
  所以,他该打开这个袋子吗?清之介有些意动,手指按在了文件的封口。
  有些东西就像是潘多拉的魔匣,清之介是忘记了使命的赫尔墨斯,失去一切记忆的少年很快对魔匣之中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文件里面只有两张皱巴巴的纸。
  他把捏得皱巴巴的纸一一展开,上面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诗,不说没有逻辑,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谁塞给他的,这玩意儿狗都不看!
  刚才还能勉强保持平常心的清之介,忽然一下子生气起来,因为失血有些缺氧的脑袋开始变闷,眼前一阵发黑。
  他做深呼吸,再度思考自己的处境。
  外表大概没有问题,和所有追求潮流的年轻人一样。身上携带的物品稍微有点马脚。
  第一,他没有手机。刀看起来很昂贵,这个路段也足够荒凉。可见手机是一开始就没有的,并不是被谁抢劫了。
  其次,刀具本身很可疑。这里是日本,管制刀具也是有要求的,像这把刀并不能在日本携带。
  最后便是铅笔。这个时代铅笔几乎只能在小学里看到,可学生也习惯用卷笔器来削铅笔,这个的笔尖坑坑洼,明显是被人用刀削出来的。这只黑色的铅笔上有金色的纹路,具体写了什么看得并不算清楚,只能勉强拼凑出上面写的并不是日文,不知是西语还是别的什么语言。
  他用手触摸笔尖。
  碳笔的尖头不锐利,滑动甚至很粗糙。
  他顾不上衣服沾灰,盘腿坐下。
  他是从事和美术相关的职业吗?
  ——不是,美术生的用笔会更加挑剔,这样的笔明显质量不行。
  他试着在纸张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扭曲的鸟。
  清之介:“……”
  得了,他绝对不是学美术的。
  他的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笔,无师自通地将刀片放在铅笔之上,开始削了起来。
  这把刀虽然无用,但是削削铅笔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还有那叠废纸。
  嗯……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几张狗看了都要摇头的东西,是他写的呢?
  清之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救命啊!不会吧!真的是他写的啊。
  既然是自己的爱好……清之介勉强挂着微笑,鼓起勇气重新看了一遍。
  整篇都在讲乌鸦,他到底有多喜欢这种黑漆漆的鸟啊!乌鸦还会唱儿歌,幼稚园小孩都写不出这么离谱的东西。
  他忍着糟糕的心情,尝试在纸上写点什么。
  可笔尖一接触到纸面,原本零零洒洒的文字变得笔挺有力,最后工整地留下一行:
  “Know yourself.”
  认识你自己。
  清之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行字看,用手指反复触摸。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可见这些他看不懂的烂诗不是出自自己之手,他松了口气。
  现在多想也是无用,视线触及毛巾和矿泉水瓶。清之介从裤兜里摸出几张崭新的钞票,再度陷入沉思。
  “怎么能这么穷。”他嘟囔着,起身走入身后的店铺,将钞票递给店员。
  “其实不用的……”店员说,“创口贴只是小事,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她指了指清之介的脑袋:“还在流血哦。”
  清之介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后脑勺。
  对哦,原来他被撞坏脑袋了。
  怪不得他忘掉了好多东西,看完几首烂诗脑子就跟地震一样一阵一阵发疼。
  话说回来。
  他一言不发地将诗稿再度取出。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是个写不出好作品的倒霉到出门遇害的穷困潦倒作家?
  第2章
  继失忆之后,清之介再度遭受重创。
  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仅是个失忆的黑户,还是个没有正当收入的作家。
  众所周知,一旦出不了道,身为作者本身就一定赚不了钱。各大杂志也不缺乏有灵气的新人,从一群佼佼者之中脱颖而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还要满足各色读者刁钻的胃口,在销量统计中正式成为杂志版面的常驻嘉宾。这才算真正靠文字吃饭。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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