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手机

　　假身份证上，刺青男名为“林无”。
　　与他一同办证的，单独文件夹列开，有男有女。
　　徐临拿过电脑，二十几张照片，一一看过去。当到第六张时，他停下来。
　　这张身份证的假名叫“卢纳”，无头女尸案里，消失的神秘少年。他继续看，直到一张毁了半张脸之人的照片，其假证名叫“向春阳”。
　　“这个人和他们一起过来办的证？”
　　“是一起的。”皮仔对此人印象深刻。
　　“把这些假证全发我。”徐临交还电脑给皮仔。
　　皮仔让他打开手机，将文件夹里的证件，全部发送过去。收到后，徐临问打黑工的人哪最多？
　　皮仔报上地名。
　　得到数据，徐临离开六子街。
　　出租车上，他把二十几张假证发给秦策，陷入了思考。
　　这些人，在系统里，属于不存在的人。独立于系统之外，人像无法识别，自然也难以离开这座光鲜的都市。
　　没有姓名，没有家，不知何处去，只能寄生于此。
　　小时候遭受虐待的孩子，会有极深的心理创伤。要是没有及时干预与治疗，创伤会伴随一辈子。特别是，处在贫穷绝境的环境中，抑郁、痛苦、仇恨会被放大。最终要么绝望自杀而死，要么走向复仇的道路。
　　刺青男选择了后者。
　　当人的目标一旦确定，就会义无反顾地前行，纵使前面刀山火海。
　　那一家三口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序幕。被砍掉头颅的院长，则是宣战。
　　只要目的尚未达成，他们还会再次行动。
　　车子开到梯坎下，他走下来。拄着手杖，他缓缓向上行走。经过一家卖烟酒的商店，进去买了两罐啤酒。
　　继续往上，走过那颗三月红梅，最终到达那座小楼。
　　一楼杂货店，老板犯春困，躺椅上昏昏欲睡。他通过侧边楼梯上去，直至顶楼屋子。
　　握住门把手打开进去。里面，窗户大开着，三月春光倾泄进来。
　　他坐在窗户前的地板上，分别打开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瓶放在身旁。右手拿着另外一罐，碰了一下地上的那罐。轻声说“这是你喜欢的味道”，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仰起头，眼睛看向窗外的蓝天，含笑说道：“今天天气真好……朱杨他们没有放弃。就连一肚子想升官发财的于全保，也在努力着。你带出来的这些人啊，比你想象中更加优秀……”
　　自言自语说着，仿佛邹良还活着，和他一起喝酒聊天。
　　“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也不会让你这样死掉。所以，我要和他们算账。一笔一笔地，全部算清楚。”
　　第107章 手机
　　“如果你还在，一定和接替你位置的人合得来。和你一样，他是个可靠的人，朱杨他们信任着他。所以放心吧，刑警大队会继续走下去。”
　　把罐装啤酒一饮而尽，他站起，从拿桌面上的烟灰缸，欲来根酒后烟。可里面的一颗纽扣，映入眼里。
　　把这颗纽扣拿起看了看，他揣进兜里。随即拿起手杖，对着沙发桌椅下开始扫。沾了灰尘的小物品，尽数从旮旮旯旯扫出来。
　　包括屏幕裂成蜘蛛网状的一部手机。
　　捡起手机，尝试开机，可电量不足以支撑启动，屏幕一下暗了下去。
　　将手机收进口袋，他继续用手杖扫屋子各个角落。可在没有找到别的物品。
　　说了句“下次再过来”，他离开了屋子。
　　慢腾腾地走下梯坎，外马路上招了辆出租车，他前往一品香小炒。
　　小店内，有客人在吃饭。一个鼻青脸肿，看起来营养不良的短发女孩，手脚勤快地忙和。看见他进来，露出笑容迎上道：“欢迎光临，客人想吃点什么。”
　　正在看故事书的关颖然，见是舅舅来了，开心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又抬头着急指着手杖打手语。
　　——舅舅受伤了？
　　徐临含笑单手回应。
　　——舅舅梦里和猫猫赛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去。再过两天，就恢复健康。
　　随后，对新招的服务笑道：“不用。”
　　见他和老板女儿认识，女孩忙其他工作去。
　　听到他声音的关进，从后厨出来。见他拄着手杖，关心问道：“脚受伤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过两天消肿恢复。”
　　“没事就好，我给你炒个菜吧。”
　　“不用，我就过来看看颖然。”
　　“行，你陪陪她。”
　　说完，关进去后厨清洗菜品。
　　关颖然拉扯着舅舅，打着手语。
　　——我在公园新交了一个朋友。
　　——颖然可以介绍新朋友给舅舅认识吗？
　　小姑娘露出甜甜的小酒窝，开心点头，小手牵住他往外走。
　　一大一小，二人来到附近小公园。关颖然松开舅舅的手，跑到一个玩沙子，面部畸形的同龄男孩面前，拍了拍他，指了指舅舅打手语。
　　看不明白的畸形儿，只会傻乎乎的笑，徐临对他回以笑容。和外甥女打了手语，他走到公园长椅坐下。椅子上，一个男人拿着融化的冰淇淋，目光死寂地看着畸形儿。
　　暖春里，融掉的冰淇淋黏糊糊地流下，滴落在地。
　　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起堆沙子，徐临说了句“孩子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