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149


  其间种种权力纠葛,投鼠忌器的顾虑,段父也一条一条为段枕歌分析了。当年他不明白,现在他听得比谁都懂——因为这些线索,都是他亲自推敲出来的。
  归根到底,事情的真相比这些东西更加简单: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者其实是段枕歌和段柔歌——杀两个孩子,比杀一位段家夫人要简单的多。
  段父是为了保护段枕歌,才出此下策的。
  段父淡淡道:“我早已让凶手收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确实是杀害你母亲的人之一,儿子,我知道你恨我。如果你要我偿命,那就动手吧。”
  段枕歌的手颤抖起来,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犹豫了。
  好像自己说服自己一般,他说:“我当年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确实应该偿命,你——”
  “我只是做出了选择。”段父抬头,吊顶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白发,“如果今天你必须要从影三十二和冷清风之中选一人活命,你会选谁?不,不要说你要找到方法让他们都活下来,如果人生真能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天底下就不会有痛苦了。”
  段父淡淡说:“我们未尝不是在自由与秩序中做着选择,我们未尝不是在理性与感性中做着选择,我们未尝不是在坚持与放弃中做着选择。你毫不回头的走到今日,不也是选择了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身上吗?”
  “你的信任障碍,你的多疑敏感,你的畏首畏尾,不都是因为你选择了逃避承担背叛的责任吗?你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条路,而我选择了一条终身都要为之赎罪的路,仅此而已。”
  “但我相信,我从不后悔救下你,儿子,因为你母亲会做出与我相同的决定。在你诞生的那一刻,我们二人就都有了这样的觉悟。你呢,儿子,杀了我,你会后悔吗?”
  段枕歌握紧了枪,在段父压迫的双眸下,仍旧如当年那般退缩了。
  幼狼意识到自己的稚嫩,意识到老狼的教诲,虽然心里明白这一局输了、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了,但仍倔强道:“别说了……就算你这样说!就算你这样说——”
  就算他这样说,他的母亲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家曾经的那些美好也不会再回来了!都怪他,是他没有承担好丈夫的责任……
  段父道:“你从没给我补偿的机会,儿子。我已奉上真相,一切任你处置。”
  ——可他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他欠母亲,可他不欠任何人。
  作为儿子,作为这整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段枕歌没有权力审判对方,而且是这世上最没有权力审判对方的人。
  他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额头,“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所为之奋斗的东西,难道不是那推动自己不断前行的仇恨吗?
  可现在,段父的话就好像扯下了他身上一直以来伪装的假面一样。他还没长大,所以他始终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内,平等的恨着没能救下母亲的所有人。
  可实际上,比起父亲,他才是那个真正辜负了母亲的人。
  段枕歌手上的枪掉到了地上,他捂着眼睛低低的笑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父亲,再救我一回吧。”
  他问心中的父亲,也问自己:“我该怎么救他,我该怎么通过这一关……”
  段父的声音沉默回荡在耳边:“再想想石门上的那句话,有一个词非常特别,你已经注意到了,所以才会盯着那句话看。”
  段枕歌擦掉眼泪,喃喃道:“‘选吧!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走过此地’……我只是觉得,有一个词,太累赘了。”
  前面两关石门上的词都十分简单晦涩,甚至可以说抽象至极。可这一句,实在太直接了,太不像之前遇见过的画风了。
  句子里面最重要的词语只有七个字“只有一个人走过”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选吧!”和“此地”对这个句子的影响都不是很大,那剩下的只有——
  “现在”?
  “为什么要强调现在?”段枕歌抬头,只见到一片黑暗。
  他在这片黑暗中呆呆坐着,随后恍然大悟:因为第三关的通关条件,就是时间!
  “选吧”就好像在误导他们在两人之中进行选择,“此地”很明显就是石门,可如果石门后面还有别的地方,是不是根本就去不了那“彼地”?
  所以,对于任何新进入花园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通过石门。
  只有在这片花园中呆够了时间,才会触发机关,让石门背后呈现完全不同的光景!
  如果想验证自己的猜想,只要等着看看石门上的标语会不会变化就可以了。
  但是……
  段枕歌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发着微光的双手,十分疑惑:不是说叩心是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吗?但当他真正想明白的那一刻、当他以父亲的角度诘问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错误道路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明白了这是个幻境。
  自己的得与求,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反思、一场冥想、一场自我角逐。并没有什么耽于钱权酒色之类的危险啊?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是圣人了?
  略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段枕歌就已回到了第三关的花园之中。
  他身边竟没有冷清风的影子,于是段枕歌才想起来——糟了,他刚刚是不是让冷清风打破这地方来着!?

第七十六章 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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