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荀秋拒绝,“不用忙了,这几天我没空。”
“一家人客气什么嘛,你总是这么客气,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妈妈了,每个月才来一次,都不能让秋秋吃满意,哎,阿姨真应该找你妈妈学一下做菜呢。”
荀秋咬住了牙,不行,她不能生气,她生气就是上了那人的当了,可她实在憋得很难受。
在江城,她首先是女儿,是陈雯和荀令要争的“一口气”,她绝对不能再被这个虚伪的女人气到失去理智,也不能让任何人抓到陈雯“你不该离婚,离婚就是对孩子不好”的把柄。
“你爸爸说让你明天还过来吃饭,他要问一下你那个交警的事情,如果只是走的合同工,哪里配得上我们秋秋啊,可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阿姨是过来人,也可以帮你把把关。”
“知道了。”
“哎那就好,明天准时来啊,不然阿姨怕你爸爸又要打电话给你妈妈去吵,你知道嘛,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和乐乐比什么都好。”
每个月总有这样难熬的一天,和低俗的中年女人、肤浅的无业“妹妹”,还有一个漠然的爸爸一起吃鸿门宴,应付他们的冷嘲热讽。
荀秋知道,因为财产分割的事情,何香把她当做眼中钉,用软刀子来捅她,她也曾经爆发过,把何香压在地上扯头发,可并没有用。
没有何香,也会有白香黑香,罪魁祸首并不是她。
而荀秋的爆发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笑面虎一样的骚扰和亲戚们对陈雯的指指点点。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好想李霄野,为什么她不能像他一样,把所有人都当成屁,在他爸爸打电话要求他出席晚会的时候干脆利落地给出一个“滚”。
带着水气的温热躯体慢慢覆过来,薛均勾着手指抹去了她眼角悬而未落的泪珠,声音轻柔,“怎么在哭?”
荀秋摇头,转身揽住他的腰,头低低埋下,慢慢地陷入这个宽厚的怀抱。
他吻她的耳朵,细小的电流在脊背游走,实质性的愉悦感开始驱散思绪中多余的愁闷。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廉价的涤纶织物触觉,荀秋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昏朦。
七中的红白校服穿在现在的薛均身上几乎没有违和感,他依旧如少年时那样清爽干净,清亮温和的目光如满月银辉落过来,在瞬息之间,将她身周一切黑暗拂隐。
奔腾的血液如潮升的海浪翻涌,心脏抑制不住地收缩、扩张。荀秋紧紧揪住了他衣领上的塑胶拉链,失序的理智摇摇欲坠,“薛均…?”
“嗯。”他指尖在她润泽的红唇轻抚,低语,“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留在我身边。”
耳鬓厮磨中压抑的轻喘代替了回答,她从来没有这么热烈过。
薛均被压在被子上,脸上仍带着病中的倦怠,荀秋撩了撩他凌乱的额发,手指一路往下,挑开了他腰上的绳结。
“薛均,你装病啊?”
薛均喉结频滚,幽灼的瞳仁也覆上朦胧的雾色,“抱歉,我以为你不来了。”
荀秋不知道薛均和赵竞持认识,只以为是自己的推延让他害怕她会失约。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脚踩住了他的,挑眉笑了一下,问道,“薛同学,你穿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是要参加‘国旗下的讲话’么?”
“嗯。”他重重地喘息,伸手圈住了她的脚踝,嗓音低哑慵懒,“荀秋,掌控我。”
第六十九章
纵使迷梦不舍挣脱, 夜也总会过去。
她选择回江城的时候,已经想见自己不能再像在雾城那般随心所欲了,遵循一些古老的法则和陋习, 成为一个小城里被暗暗打上“剩女”标签的女人, 随时接受各种亲戚的评判。
这群人中或许有些从未接受过教育,也或许从来都没有出过这座城, 可他们却能狭隘地为她制订出一套标准人生方案。
江城有第二个28岁还没结婚的女人吗?
妈妈处在这种环境中, 为她承担了太多冷嘲热讽,也许已经足够宽容。
今天也该轮到荀秋吃苦了。
荀秋在6点多到达了中心广场。
荀令的新房子买在莱斯, 正对着广场的圆形大钟,位置很抢手, 交通也方便。他和妈妈好像这些年一直在打擂台, 前脚妈妈在融贸买复式楼, 后脚他就在这里买下小花园。
总之, 谁也不让谁。
小绵羊拐进小区的塑胶跑道,绕开两个东奔西跑的扭扭车, 到达7栋楼下。
荀秋没有门禁卡,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跟着一个带俩孩子的阿姨一起挤进电梯。
与阿姨的对视中她礼貌微笑一下, 蹭着别人的卡, 按下了12楼的按钮。
“快叫阿姨。”
两个小女孩儿不情不愿地睇过来, “阿姨好。”
荀秋笑了下, 没有再开口。这在小城算很不懂礼貌, 她应当问问阿姨女孩儿几岁了, 在哪里上幼儿园, 接下来阿姨也会问她孩子几岁了,吃母乳还是喝奶粉之类的问题, 友好地结束这段电梯社交。
可她没有说话,在阿姨紧皱的眉头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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