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谣言206
除去千秋子尚有反驳之力,可以说,当世家真正开始发力时,寒门完全被压着打。
越浮玉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科举从建宗十年开始,但这几年才开始大力发展,满打满算不过三十年,寒门仿佛人数不少,实则多半没有实权。如今六部尚书中其四出自世家,若非父皇掌有兵权,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前几日看似千秋子搅动风云,实则是世家根本没发力,他们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千秋子和皇帝试探。直到今日,公主生辰,他们才借此机会展示实力。
仿佛在告诉申帝——你看,哪怕在皇室公主的生辰宴上,说了算的也是我们。
以姜非楠的身份和性格,她都不该在此时多言,但她偏偏没忍住开口,“世家难缠,如田浇之流都能轻易策反,变法真的会成功么?”
变法提出半个多月,考生们议论纷纷,但唯有姜非楠,在她面前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变法。
越浮玉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托着下巴,倒是饶有兴致看向对方,“姜会元似乎……不怕本宫?”
‘不怕’二字并不准确,事实上,越浮玉总觉得对方很亲近自己,哪怕她刚刚撞破了对方的秘密,哪怕她看过很多次姜非楠对别人如何疏离冷淡,可她莫名就是有种感觉,姜非楠很喜欢自己。
永照公主漫不经心想着答案,不像讨好,是一见如故?还是沾了舅舅的光?
姜非楠笑了笑,她平日总板着脸,又瘦弱,气质都显得有些冷淡阴森,再加上年纪小,所以完全没人怀疑过她的性别。这会儿笑了,脸上轮廓才带出几分女孩儿的秀气。
她给越浮玉讲了一个故事,“我是双生子,六岁那年家里遭了灾,父亲和哥哥都病死了,按大申旧律,父亲儿子过世,家中财产要给族里。母亲不愿意,只得将我扮作男孩,一养就是十六年。”
越浮玉捧着酒杯,如何也没听出来这个故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姜非楠却端起酒杯,郑重起身,“自六岁起,我就有两个执念。其一,穷人的命不是命么。其二,同样是爹的孩子,为何哥哥能当家,我却不能。”
姜非楠永远忘不了六岁的冬天,她捡了一天的树枝,终于在晚上勉强升起火,再凿开缸里的冰,取水熬粥。然后看着柴火一点点烧尽,也眼睁睁看着父兄一点点咽气。家中不是没钱,但只够买一副药,根本救不回两人,还要连累活着的人受罪。而父兄死后,尸骨未寒,大伯却惦记着家财,是母亲早有预料,让病中的哥哥穿上裙子,才保全了她。
六岁的姜非楠懂了,却更加不懂,这个世上,穷人和女人不配活着么?
那年的冬夜太冷,哪怕过了数年,姜非楠依旧觉得冷,直到申帝登基第六年,更改律法,允许女子单独拥有户籍,也能继承家产;直到永照公主长大,在各地建医馆、办义诊。
迟来的柴火终于温暖了六岁的姜非楠,于是她想上京,既是为自己、为母亲挣一分出路;也想试一试,自己是否能当一把柴,温暖某个冬日凄苦的女孩。
遇见永照公主,听了对方的事迹后,姜非楠忽然发现,她想做的事,原来一直有人在做。
她拂袖,向公主三行大礼,“姜某愿为公主马前卒,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晚风寂静,姜非楠躬身站在公主身前,沉默而坚定地俯首,她能感受到公主在审视她,时间一点点流逝,姜非楠眼中的光也越来越暗,就在她要主动道歉时,公主终于开口。
越浮玉:“本宫说要建女塾,可有人反驳了本宫,因为自古以来都是男人读书,因为圣人说过女子本该无才。姜会元,你懂了么?”
姜非楠细细沉思,总觉得答案不太满意,好在公主也不是考校她,越浮玉扶她起身,指尖点在她手指上因写字而练出的薄茧,“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自古以来;谁的声望高,谁就是圣人说过。新政推翻旧朝,世家压制寒门,男人压迫女人,都是一样的道理。靠的是上位者的权,读书人的笔。”
“你问本宫,变法能成功么?本宫只能说,现在还不能,因为父皇有权、但无名,但他在等,等一个足以光明正大出手的机会,而本宫也一样。”
越浮玉在对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姜非楠摊开手掌,是一团被攥紧的纸,纸团紧实,足以见得捏着它的人用了多大力气。姜非楠抚平纸张,在上面看见女德二字。
这是《女德》的封面,是越浮玉发表那番言论后,不知谁送入公主府的‘礼物’。
姜非楠下意识攥紧手掌,那张摊开的纸张再次变得褶皱不堪,越浮玉看见了,也笑了。
她漫不经心抽回那张纸,随手将它放在烛火之上,不消片刻,便在空中化为灰烬。火焰跳动,仿佛在她眼底也盈出灼热的光,越浮玉郑重开口,“本宫不要你做马前卒,本宫要你做我的笔,所谓的‘圣人’说过太多混账话,世上该有一个人,为女子正名。”
姜非楠陡然抬头,终于明白永照公主的意思,越浮玉点头,肯定了对方的想法,她微微笑开,艳丽的眉眼盈盈弯起,像一把锋利的刀,“所以,姜会元,高中状元吧,做天下第一,让天下人都听见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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