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故事的结尾
那是从小疼她爱她、教她公生明、廉生威的父亲恪尽职守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数字。
这下她可以理解那位华侨所图为何了,她蓦地想起了钟洺同她说过的话,也终于相信利益是真的可以摧毁一切她认为最为恒定美好坚固的东西了。
她所生活的实实在在的世界,才是她跳过的最荒诞的戏剧。
她诘问母亲,和母亲在这笔钱的去处上分歧不止,在谁也无法说服谁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一个人去了奥地利。
她半工半读,一开始日子过得极为辛苦,却是她心情最最平静的时候。
而放下所有纷繁的杂念后,她本就出色的舞技与身体条件也很快就被当地的一家舞蹈学院录取。
入团、演出、成为独舞演员,再到成为首席,于那时的她而言,就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之后跟团巡演,获奖被采访,收到商业代言的邀请。
她跳在舞台、活在无数聚光灯与掌声喝彩声里,舞剧编剧和总导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更是直言她于芭蕾舞剧是皇冠中心的明珠。
她就泡在这样的漂亮话里日复一日地生活。
偶尔再想起方泽桉,觉得是上辈子的事情。
后来是在某一个平常的冬日,在金碧辉煌温暖如白昼的剧院连续接受了三个采访、又独自在深夜下着雪的街道走回住所时,祁珊灵才终于明白了方泽桉的可悲之处。
这座城市的冬天太冷了,张口成烟,祁珊灵望着路灯下飘飘扬扬不断下坠消融的雪花,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共情了他。
他在一个完全懵懂的年纪因为天赋机遇各种偶然的必然的原因被高高地捧起,却无人教会他如何自己下来。
他被这把青云梯架得太高了,一夜摔下来什么都没了,他恨不了自己,恨不了让他备受瞩目过的梯子,于是只好恨那些扶着梯子捧他上来的人。
眼前璀璨繁华一夕间化为乌有,试问现在的自己都未必接受得了,遑论当年年少轻狂春风正得意的他呢。
他是真的可怜又可悲。
再之后,祁珊灵碰到秦逸。
芭蕾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越往上走,走到顶尖,圈子就真的缩小成了皇冠尖儿上的珠子。
所以遇到秦逸祁珊灵并不意外。
两个人第一次碰上是演出的后台,后来又在学术交流会,圣诞市场,晚宴,很多地方。
最近一次碰到的时候,秦逸知会她。
“向菀要结婚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回去想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带了条手链来找秦逸。
但当秦逸双手插兜看着她的时候,珊灵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讲。
她要怎么和秦逸说呢?怎么说呢?
说这是两个女孩子在年少时许下的约定,哪怕只是在一次疲惫的练功结束后偷偷翻墙出去看了场午夜电影后的心血来潮。
那是一部爱情电影,意大利的片子,全程意大利语,电影结束往外走的时候她与向菀感慨地评价:“好感人啊。”
向菀挽着她臂弯,却是没吱声的。
“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怎么样?”珊灵问她。
然后她听到向菀默然两秒后很小声和她说:“这个电影院的座椅好舒服啊,意大利语也好催眠...我不小心睡着了......”
这回轮到珊灵自己沉默。
向菀马上和她补充,“但是片尾曲报幕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新娘子真好看,钻戒又大又亮,等你以后和你喜欢的那个男生结婚了我也送你一个!”
她捏着她右手的无名指讨好似地、求饶似地抖了抖。
“......”珊灵轻轻甩开她,蹙着眉叹一口气,“笨蛋,那是丈夫求婚用的。”
“啊...”向菀换到她另一侧,笑嘻嘻地讲,“那我送你手链好了。”
她学电影里新娘被求婚时的动作,伸出垂落的芭蕾手型,“戴戒指要伸手,我送你条手链,你戴着我的手链就相当于我在最近的观赏位见证你幸福~”
“不要。”祁珊灵眉尖仍然微皱着,语气也别扭地说,“我不喜欢戴首饰。”
但珊灵的这副样子向菀就知道自己已经把她哄好了,于是凑过来一把挽住她臂弯,“那你送我好啦!我喜欢!尤其是你送的~~~”
“走开。”珊灵用胳膊拱了拱她,“你肉不肉麻啊...”
向菀使劲儿抱住不松手,“嘿嘿,那我和刚刚那个男主角,谁比较肉麻?”
......
“手链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秦逸开口问面前走了神的人。
“没什么...”向菀垂眸笑了笑,然后站起身笑着和他说,“走吧,该去餐厅了,大家还在等我们。”
秦逸于是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就像他也不会再告诉向菀,有过那么一条想要送出却又收回的贺礼。
那已是她们再也回不去、也无法再被兑现的过往。
第96章 故事的结尾
婚礼那一天的天气很好, 夏季末的尾巴,天气也不算很热。
一众人头一天晚上还一起去泡了温泉,第二天一早再一起出发去市中心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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