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然而每逢那时,晏泊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同她讲,哪怕是路上所见之一草一木这等极其细微的琐事,在他道来,也有无尽意趣。
纪雪城往往陪着他捧腹而笑,偶尔也不吝发表一两句评论,倒是让晏泊频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知有几分夸张。
回家之后,她独自一人沉溺进笔记本里的陈旧世界,困囿于向娟的哀婉和落寞之中。
她从文字里重新认识自己的母亲。
在此过程中,纪雪城发现一个现象——向娟时常占用当天日记的大半篇幅,去追忆和纪文康的过往,用词之婉转幽微,不可谓不引人动容。
记录这些回忆的所属日期,并没什么规律,但其中一天,却是向娟的生日。
纪雪城记得,那天,自己的父母罕见地吵了架,就在花房里。
她并不在场,可是闹出来的响动却足以将她从迷蒙的睡梦中惊醒。她隐隐约约听见向娟的哭泣,以及纪文康激愤的话语:“……你就不能给我懂事一点!”
黑暗里,纪雪城蜷缩成一团,本能地畏惧。后来声音渐息,她才重新入睡,第二天晨起,家中风平浪静,恍若无事发生。
所以,难道是在那次激烈争吵之后,向娟写下这些,用以充当自我的麻醉剂?
纪雪城的目光停留在此页的手写日期上。
如果她没记错,那场史无前例的争吵,应该发生在那个陌生女人不请自来之后。
事到如今,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几乎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她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纪雪城将自己埋进灯光的庇护里,久久挣不出那潭泥泞。
父母之间的阴霾并不会清算到她的头上,但却在经年累月的潜移默化里,把她性格中的某一面,塑造成形。
渴望得到、害怕失去。
同时固执地认为,失去才是宿命。
甚至在和晏泊恋爱之初,她还曾阴暗地嫉妒,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成长出这样恣意爱憎的性格。
他怎么知道什么是爱?
他怎么会懂得如何去爱?
这不公平……
不公平。
凌晨十二点,精神的疲惫和身体的清醒并存。
纪雪城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刚转身,就撞见了晏泊。
“还没睡呢?”他问。
“没。”纪雪城摇头。
室内开着地暖,温暖如春,两人穿着单衫,神色俱是清醒。
晏泊张嘴,明显是想说什么,却被纪雪城率先打断:“晏泊,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你……会吵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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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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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泊木愣愣的:“我和谁……吵架?”
纪雪城说:“和我。”
晏泊眼中的疑问更重:“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
隔着一层玻璃,温水有着略高于掌心的温度。纪雪城从中汲取热量,留给晏泊半片昏暗的影子:“我只是在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好像都没有吵过架。”
“这不应该吗?”晏泊反问,“我们这么好,当然吵不起来。”
纪雪城蹙眉:“我可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就没有让你忍受不了的缺点?”
晏泊舒朗一笑:“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你都带着它们成长了二十来年,与其强求你做出改变,不如我自己适应,反正都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无伤大雅。”
“所以啊,”纪雪城耸耸肩,“我们没怎么吵过架,是因为你一直在退让,而我本人对你的退让,甚至毫不知情。”
晏泊又好气又好笑,两步踱到纪雪城面前,对着她晃了晃手腕表盘上的日历。
“严格来说,现在已经是平安夜了。在这种时候,你的愿望不会就是——跟我吵架吧?”
纪雪城把他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腕压了下去。
“我不是在找茬,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底线允许你退让到什么程度。”
晏泊仍然不解:“你追究这个干什么?”
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思维确实很有不同。虽说情侣之间的鸡同鸭讲有时不失为乐趣一桩,但今晚的纪雪城决定耐心例证。
“小学暑假夏令营的时候,我们同学玩过走独木桥的游戏。”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独木桥,搭建在一个池塘上,池子里全是水,一点也不清澈。”
“走上那座桥,我很怕,因为我总觉得那水好深,深不见底,掉下去就完了。”
“后来我确实掉下去了,水深已经快到我胸口。但是很奇怪,当我踉踉跄跄在水里站稳,反而觉得踏实了。”
“我骨子里就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做任何事,我都想知道最坏的结果究竟如何,最低的底线又在哪里。”
“对你,也是同样的。”
她很久没有这样严肃而真挚地对晏泊说过话,反倒让他久久地注视眼眸,挪不开半分。
过了半晌,晏泊才低低说道:“我又没列过行为守则,一时半刻的,哪里说得清楚这么复杂的问题。”
“其实也……不着急,”纪雪城说,“你哪天想到了,就告诉我。或者有一天,我们忽然因为某件事吵起来,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晏泊焦急地“呸呸呸”,无奈咬牙:“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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