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谪仙 未诉之于口。35


  云卿安的目光跟着他的脚步,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嘴角勾了勾,转身往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云卿安在对上司马厝那墨潭似的眸时扬了扬眉,半点也不退却,思索了一阵后望向旁边的一张半人高的茶几,才慢慢吞吞地补充道:“桌案上也行。”
  司马厝抓着云卿安的手将之甩开,冷着脸自己一板一眼地宽衣解带。
  屋内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倒是显眼得很,边悬罗帐,风起绡动时可见那繁复华美的罗绸锦被如水色荡漾铺于床榻上。
  他的图谋,已经够直白了。
  “这外衣好重的血气,脱了吧。”云卿安神色淡然直视着他,温柔如水道,“不脱的话恐会脏了地方,没处坐了。”
  司马厝等得不耐烦,正想从坐着的茶几上下去把云卿安给拎出来直接问话,面前却突然亮了。
  浮光跃影间,云卿安手中拿着刚点上的火折子正抬头望着司马厝,秋瞳剪水似是含情。
  他的头发显然是被擦拭过,没有戴官帽而是只一根木簪绾着,被雨水清濯过的盈肤似盛上了月光,一身素衫轻薄而淡雅。
  玉面人,落谪仙。
  “侯爷是急了吗?”云卿安弯眸浅笑道,“久等。”
  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司马厝喉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眼前的那团火似是能燃到人的心底里去,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司马厝向前倾身将云卿安的手抓了过来,低头就着这个姿势飞快地吹灭了火折子。
  重归黑暗,只闻心跳,鼻息浅浅的纠缠。
  看不见了,才好。太晃眼。
  他在和云卿安谈正事。
  “我能给你什么利益,朔边兵权,你敢染指吗?”司马厝语气轻蔑道。
  现今宦党和外戚明里暗里间斗得个你死我活,权重筹码也势必要争个高低。这就找上他了,都不是好鸟。
  染指?
  云卿安没答话,因手还被司马厝紧紧抓着,便只是用脚踢了踢他坐着的茶几。
  司马厝被踢得晃了下,把云卿安的手握得更加死紧,回脚压着他的给顶了回去,没听到他回话,语气加重在凉夜里带着低沉的鼻音,“嗯?”
  耳廓有点痒,虽然看不到,但云卿安知道那里一定是红了。
  隔着沉沉的黑暗,云卿安柔和地瞧着司马厝。
  他知道他们离得很近,卸了装备,倒也算是坦诚相见。
  “这你不必深究。”云卿安语气是不容置疑,“依靠着我,你可以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要在这没有人情味的搏斗场上给司马厝缚上链子,是困亦是护,但愿意最大限度地给他一片纵情的荒野。
  司马厝面上一哂,“别到时候我做得过了,你不乐意啊。”
  外边的雨渐渐停歇,液滴羞怯地从瓦缝间渗流出。大片大片的云雾在高处翻腾,游移过庭院低处茂密的枝干。
  空气似乎都染上了黑。
  司马厝寻了个大致的位置,急欲而去却不得,探手向下摸索。
  他这才发现门上已然落了锁。又被算计了。
  司马厝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窜上来的火,在转身时,那到了嘴边的混账骂人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暗香浮动,纱幔轻晃。
  云卿安刚摘了发簪坐在床榻上,在床头点了盏小小的灯,望向司马厝时似笑非笑,唇边缓缓吐出一个字,“冷。”
  是真挺冷的。
  司马厝深有体会,刚忙不迭翻窗跳出,身上的衣服跟没穿似的,又被外边的冷风直吹。
  他难得的感觉,难以招架。但那都是些一丘之貉,是他最痛恨的。没有例外。
  那人跑了,窗却没有关。
  云卿安起了身,赤脚踩着冷地走过去。
  宿雨惊扰过后,没有了后续。周遭静悄悄的,没有温度。
  云卿安突然皱了眉,手扶着窗沿时,一阵不适感涌上。他却咽下喉中腥甜,对着窗外无声地笑了笑。
  未诉之于口,止于无波风月。
  ——
  逾数日,宫廷。
  手拿笏板的外臣陆续走出,在见到姗姗来迟的云卿安时,个个人的面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不尴不尬地匆匆与他打完照面便急着离开。
  户部的官员尤甚。
  云卿安只和煦地笑,目送着他们走开,不动声色间将各人的态度都收入眼底。
  等人都走完了,云卿安面上一冷,先是若无其事地进了平日里处事的内殿,落座后这才抬眼扫向徐聿,等着他回话。
  平日里对他献谀的人,今日却不同寻常,这里面必定有猫腻,他手下人若是连这个都不觉察,属实就是跟废物无异。
  “是长宁侯,催着户部要钱堵到了人家门口上。”
  徐聿有些忐忑地斟酌着字句,答道:“主要是,他拿着云督您给的令牌办事,完完全全是借着咱东厂的势头。”
  不服就去找云厂督。
  云卿安挑了挑眉,茶在口中泛着丝丝甘凉。
  司马厝这给他拉得一手好仇恨,存心隔应他,给他添堵找麻烦。不止去催过户部,还找他讹过钱扬言要好好享受,实际上司马厝想要干什么,云卿安一清二楚。
  云卿安笑了笑,“由着他。”
  他有能耐,也愿意罩着他。
  “可是督主,老祖宗那边……”岑衍难掩忧色,提醒道。

第19章 落谪仙 未诉之于口。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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