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恨半进 “我留总兵,将功补过。


  众人闻言亦都歪着心思去打量,果见那灼酒添香,冷玉染温。
  “说的是!怕就怕,见得了监军腿软得连路都走不动误了正事,哈哈哈……”
  “念想了监军,还要那送入帐中的横裹女作甚!”
  污言秽语张口就来。
  时泾一听,面色顿变煞白,急忙制止打断却已是来不及,心下叫苦不迭,急急转脸去看主座之上的人,忧心不已。
  中央的火光快要熄了,温度也似乎跌降了几分。
  寂静半晌,司马厝轻轻笑了,也不知究竟是何情绪,他端正了坐姿举起酒碗遥遥对着云卿安,“云监军同我等共进退,功不可没,司马甚敬,故自罚一杯。”
  云卿安抬了头静静地望着他。
  旁人如何说,并无干系。
  待烈酒入喉后,司马厝起了身,声音略有些沉重飘渺,“都给监军赔个不是,省得被别人说我麾下的人小家子气。”
  直到司马厝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时,褚广谏等众人面面相觑。
  总兵这是,不高兴了?
  只有时泾了然于心,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这是、郡……郡主了。”
  时泾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却让贺凛及在场的旧部兵卒俱是心下俱震,又是懊悔又是不忿。
  ——
  在山上是很难看到繁星的,它们被镶嵌在天幕中时,似乎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从上坠落而下。而且一旦落下了,就再也拼凑不齐全了,任曾经有多璀璨。
  司马厝却是曾见到过的。
  她作绣活时那纤纤素手灵动,懒画眉时那一抹黛色如烟,笑望着他时那满含柔情的秋眸,她总会在炊烟升起时倚靠在门边轻唤他一声“阿厝”。
  星点灭了很久很久。久到在天穹也不被寻得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可司马厝在捕捉到些微的流光时仍然会不自觉地望很久。
  早就看不清了,可他记得。
  那是盈盈浅笑着的赵炽姮,他的娘亲。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却乱了思绪。司马厝没有动,“吩咐下去,明日卯时整军集合,不得有误。”
  “时泾不在,被咱家给拦退了。”云卿安走近他身后,将地上掉落的酒囊给踢开了,“喝烂了,咱家可抬不动你。”
  大半夜的坐在这枯山荒岭,吹冷风酗酒,还真是不像他。
  司马厝转过脸来,淡笑了声,用手攀上云卿安的腿脚,仰头望着他时那目光着实不似往日这般。
  倒像是,柔软的依恋。
  云卿安的心塌下了一块。
  “云督要唤人来搭把手又不是什么难事。”司马厝将额头靠上云卿安,闷声说,“是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么?”
  “那你喝就是了。”云卿安低下`身,从背后环抱上司马厝,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就在这看着你,守着你,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司马厝没有挣开他的手。
  哀戚,无言。
  横裹女,夜以薄被裹身被送入军营陪酒侍寝,白天则做繁重的杂役活,不是被杀就是受人凌辱,更有甚者在缺粮的时候还会被当成食物,死后都难落得全尸。
  朔漠的残雪,此后带上了飘飞祭奠的黑羽。
  “本督贵得很,不会自降身价。”
  云卿安这般说着,却用嘴轻咬上司马厝的颈侧衣领,将之扯开时送入的不仅仅是凉风。
  酒味很浓却不让人倦恶。
  潮汛蓄谋已久,来得却无声无息,它翻卷拍岸之前早已纳入了潺潺细流,迎入了山谷微风,盛上了银粟皎月,急中带柔。
  势在必得。
  被司马厝反客为主地就势一拉,云卿安便撞入他的怀里,却没有安分的意思。
  喉结上传来的热感似金戈交鸣般猛烈得无可不催,司马厝克制着体内暗潮的涌动,烦躁地用手掰过云卿安的下颌,迫着云卿安停下来与他对视,嗓音低沉喑哑又带着狠:“欠压是吧,又没人逼着你犯贱。”
  “夜深苦寒。”云卿安泛着红的眉眼上写满了极端偏执疯狂的爱意,他轻轻地抚上司马厝的手背,“总兵,带我回帐。”
  (本章完)
  第38章 恨半进 “我留总兵,将功补过。
  窃云藏欢不容露于草野,便被转移了阵地。狭仄的军帐内不会困人,却困得了人,在红尘荡起时,枯绝的碎土之上,连炽光都不会轻易靠近那处的水银泻地。
  绯月被打湿在了深潭里,枪鸣戈振便也埋藏在了云雾间的呻喘声中。
  不足为外人道的征伐。监军自能百战百胜,将军只需随机应变。
  可云卿安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根本就是一败涂地。
  昙花是在将近黎明的时候消失的,欲生的烟帘仍旧在掩饰讨好,摇尾乞怜。荒唐得无可救药,可当那琴弦断掉之时,靡音便戛然而止,清醒便轻而易举地破了这场旖旎生香入梦局。
  司马厝那深邃无底的墨眸深处,是一片的仓皇凌乱。这是在做什么呢?国耻犹未雪,兵戈尚未停,他同佞宦苟且欢。
  弃了便是弃了。
  败逃的人不复后望,云卿安便只能默默收拾残局,他脸上的潮红未褪,低敛的眉目似沾满了情丝,索要未满未得。
  是玉盏琉璃,破碎相,苦涩又自嘲。
  他对昨夜的险些擦枪走火选择性地逃避,人前人后自是有些不同,好像足够刻意的冷落就能将之忘却。司马厝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云卿安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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