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朕拒绝114


  再加上性子软,季萧未也不愿让他来此处掺和,只道:“吴御史有话不妨直言。”
  吴信然听得出对方话中的不耐,轻笑一声,道:“白家认错子嗣一事如今已传遍整个晏城,外界传言纷纷,信然觉得此事蹊跷,因而才想找陛下说一说。”
  季萧未没吭气。
  吴信然等了一会儿,也倒不曾生气,接着道:“木家幺子生来异瞳,在家中饱受冷落,此事无人不知,也并未听闻白家的孩子也有这般特殊之处,总不能因为一块玉佩便草草确定身世。”
  季萧未支着脑袋,神色恹恹,甚至连抬一抬眼都不愿,淡淡道:“吴御史若不相信枝玉和丹秋的决断,还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按惯常的规矩来,滴血认亲。”
  大约是说到了想说的,吴信然弯着眼睛笑,说:“小瑾是信然陪伴长大的,性格柔软,天真单纯,从不惹是生非,相较起来,木小郎君这不计后果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斟酌着用词,半晌才接着道:“倒是有些不似白家的作风。”
  “出言不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陷害了多少前朝官员,不至及冠的少年却满身污血劣迹斑斑,就算真是白家的孩子,他曾经干过的事,说过的话,他的身份地位,足以让他永远挂在耻辱柱上。”
  无人在意木朝生究竟为何杀人,也无人在意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不知晓他的痛苦和所想。
  人们只能看到他的行为,看到他手中的血,将恶人和肮脏的名头紧紧扣在他头上,听不进去所有解释和辩白。
  只要他做过,只要他是木朝生,便会永远陷在泥沼中。
  哪怕被人拽了出来,身上的泥渍也永远洗不清。
  人们总是在不明真相时偏心弱势的死者,又在已经形成刻板印象的时候忽视“凶手”想要的真相和无声的诉求。
  这便是吴信然一直想要的结果。
  他是背后掌控一切的执棋之人,要想毁掉一个可怜的小疯子,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吴信然笑着,直直望着季萧未,催促着他:“陛下不若将木小郎君与白少傅叫来,再与小瑾一同做一回滴血认亲,事实如此,不就真相大白。”
  话音刚落,闲散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悠悠抬了眼,而后慢吞吞将颊边搭落的白发揽到肩后,一字一顿,平平静静道:“朕拒绝。”
  吴信然脸上笑意僵了僵,尚未开口,又听季萧未冷笑道:“朕的心思如何,吴御史心细如发,不会不知晓小槿儿于朕而言究竟是什么。”
  他起了身,形容孱弱,甚至又咳了两声,话语却不容置疑,道:“他是朕心悦之人,既如此,哪怕不是白家的孩子又如何。”
  季萧未嘲弄道:“朕是皇帝,只要朕想,指鹿为马给他一个白家幺子的身份也未尝不可,何苦拘泥于血缘。”
  “流言蜚语出自人口,是真是假,又有谁说了算。”
  “哪怕朕说他生来便是皇后,传言的人多了 ,自然便成了真的。”
  吴信然的脸色十分难看。
  “吴御史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季萧未懒懒散散起了身,拨弄着指上的玉戒,“若无旁事朕便走了,至于滴血认亲……”
  大约是觉得此事有些可笑,季萧未跟着轻笑一声,说:“朕可以再重复一次,朕拒绝。”
  “有这等闲暇时间,不若练练武,好替白将军上阵杀敌。”
  他出言毫无收敛,句句带着刀子,听者有意,直往心上戳。
  吴信然眼见他要走,垂于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咬咬牙追出去道:“贸然与丹福部族开战,大晟百姓毫无准备,大半地界原属于陈国,本就服从性很差,若现今大量征兵,如何能讨得民心。”
  “朕不需要民心。”
  他如今最需要的是和平,定外乱,平内忧。
  季萧未觉得心烦,脚步加快了些,想将身后的吴信然甩远。
  刚出了书房却又见吴家的几个拥护之人追上来,叽叽喳喳,非得说教他两句,想要点醒糊涂的君王。
  季萧未皱皱眉,也仅仅只是皱皱眉,尚未开口,耳畔忽然剑鸣声起,“铮”地一声,带着刺骨寒意直蹭他颊边而来。
  耳廓边划过一道风,覆水剑身寒光一晃,眨眼便落在吴信然眼底。
  吴信然的颈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木朝生眼上缚着红绸,衬得容色艳丽,起剑势时冷若冰霜,连半分好脸色都不愿给,稳稳端着剑站在季萧未身侧,替他拦下追来的臣子。
  发丝和衣摆还随风扬着,剑间却很稳,多一寸吴信然便会死,少一寸又缺少压迫。
  院中人一时多有愣怔,半晌吴信然才回过神来,面上表情沉下,道:“木小郎君此举何意?”
  “杀你,”木朝生连笑一下都懒得,语气淡淡,“看不出来么?”
  “这可是朝廷命官,真是大不敬之罪。”
  “武将入宫都不得佩剑,遑论一个男宠——呃!”
  木朝生的剑转瞬又落在了那官员脖子上,速度之快,竟叫人一时不察。
  他大约没懂对方的话,以为是什么侮辱人所用的话语,倒也没十分在意:“男宠也比草丛里的蛐蛐尊贵,不是么?”
  他弯起一点点唇角,近乎挑衅般用剑身轻拍着那官员的面庞,像是侮辱,轻笑道:“小蛐蛐,叽叽喳喳叫唤什么呢,真吵。”

第60章 朕拒绝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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