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94
渐渐地,她两只交叉放在腰前的手,直挺挺地垂落,脑袋歪着,斜斜倚靠冰凉的床架子,婆子说自己掀开红盖头,这样不吉利。她的姿势再没有改过,也没有动盖子。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裴云初始终没走进喜房的大门。
她感觉身体发冷发颤,夜晚的凉气渗透进肌肤,终于等不下去了,自己掀开红盖头。
红烛垂泪,即将燃烧到尽头,满腔热情的心也像是走到了尽头。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蜡泪滚落,屋外的月亮落到西边,天快亮了。
翌日一早上,苍梧楼的仆役准时过来伺候她洗漱。
两个仆役看见她妆容整齐,喜服还穿在身上,头发也是挽起的,似乎不觉得惊讶,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的几分同情和怜悯格外刺目,当对上暮烟乐的视线,她们立刻垂下眸子,老老实实替她梳头发。
暮烟乐捕捉到她们奇怪的眼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裴云初昨夜去了哪里?”
“回禀夫人,昨晚主人宿在棠梨阁。”仆役细心地提醒了一句,“棠梨阁住着主人的师妹,周静宁。”
暮烟乐平静地哦了一声。
一开始,她并没有立刻去找裴云初,向他问个说法。譬如问他娶了她为何又置她于不顾,为何成日与周静宁混迹在一块,为何陪她饮酒作乐,又带她去书画阁,为她写诗作画。
她知道原因,且没有资格。
周静宁一开始便是他的心上人,她早就知道的,自己始终不是他的选择。
但经历一场幻境之后,她执着地认定,他的心里也有自己。
她顽固执着,非要与他在一起。
她给他下了媚药,强行与他发生关系。
经历他洞房花烛夜的冷待后,暮烟乐觉得自己早该认清现实的,但下一次,听到裴云初夜晚进了棠梨阁,她终于发觉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即使装作冷静,以为自己能平心静气装作看不见,努力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可脑子却那么的不理智,仍为了他伤心。
喜房的布置已经被仆役拆下,大片的红色消退,恢复成从前冷冰冰的模样,这几日下起了夜雨,雨打窗棂,她孤零零躺在床上,总觉得被子是湿的,像浸透了泪水般。
暮色深重,她没什么睡意,那张苍白的小脸,露出被褥,毫无生气地盯着床帘顶部。
头发凌乱四散在枕头周围,她没管它,感觉自己像一颗闷在土壤里的种子,铺天盖地的水汽,几乎让她窒息。
四周浸染他淡淡的气息,这是他常住的卧房,他的床褥,他的屏风和家具,但他三天没回来了,那股甘松香渐渐淡去,而这里淡去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在棠梨阁渐渐浓郁,浓得像化不开的胶质。
人都是贪婪的,让她失去理智。
某天,夜深人静,暮烟乐夜闯棠梨阁,敲开大门。
周静宁给她开的门,看见她的时候,带笑的脸忽然僵硬,神情变得冷漠。
暮烟乐没管她是什么心情,透过她的肩膀往里看,屋子摆了一张檀木方案,黑白子的棋盘,似乎才下到一半,后方是落地的锦绣云鹤屏风,裴云初这会儿正坐在方案前,专注地凝视棋盘的局势,也没看屋外是谁,握住酒盏往喉咙里灌,眸色浅淡,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暮烟乐再次用手指敲了敲门。
裴云初这才挪开视线,余光瞥见暮烟乐时,他愣了愣,酒水从他唇边滑落,一个不慎似乎被呛到了:“你怎么来了?”
暮烟乐走进棠梨阁:“我为何不能来?”
“你先回去。”裴云初摇了摇头,似乎不想看见她,“以后不要再来棠梨阁。”
暮烟乐站在原地不动,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裴云初,你难道忘记,我才是你的妻子?”
听到这话,裴云初的脸色冷了下来,暮烟乐第一次看到他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她,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耐心,可是,现在的他失去了这份耐心,像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虽是笑的,眼神却是冷淡:“你是不是忘了,谁毁掉了我与静宁的婚礼?”
暮烟乐咬紧牙关:“你对我不满,那为何要娶我?你大可以不管不顾,为何给我一个希望。”
当着周静宁的面质问他,让她感觉到难堪,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撕开胸腔,暴露出她脆弱跳动的心脏。
可是她必须得到一个回答,一开始她只是想他娶她,到后来,她希望他爱她,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裴云初放下酒盏,垂眸看着棋盘,轻声叹:“我给你名分,却不会做实际上的夫妻。你可以享受太极宗的资源修炼,这是我给你的补偿。”
听到这么绝情的话,暮烟乐却没哭。
以前那么爱哭的小哭包,成天要师兄和裴云初哄,可如今,她的眼泪落不下来,原来心痛到极点,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她平静说:“谁稀罕你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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