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宗伯德高望重,不好再次顿拐肃场,下头那帮宗亲苍蝇似也,嗡嗡得人心头烦,李清赏偷瞄一眼大宗伯神色,很有眼力价地“失手”打翻茶杯。
  “啪嚓!”
  精美的制式瓷器,摔碎在坚硬玉石地面,众宗亲惊吓中不约而同噤声,瓷器碎在柴睢和李清赏两人之间的茶几前,忙着八卦的众人未曾注意是哪位摔的茶杯,面面相觑须臾,抿起嘴不敢再乱说话。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朱季读对此有些不满,眼角余光往后瞥一下,只偷瞥见片玄色绣金裳角,以及裳下露出个鞋尖的锦面祥云翘头履,他猜测裳履主人定是金钗华裙而英气逼人。
  裳裙主人此刻正盯着自己,那两道视线如同两道炬火,盯得人如芒在背,朱季读忍不住把身伏更低,试图用袖子隔断些许来自侧后方的目光。
  他心知,那道灼灼目光的主人就是他今朝要寻的女儿,那非是个寻常娇弱女儿家,是曾经为王为帝的池外英物,是家中金银珠宝堆砌如山的富贵人。
  茶杯碎地,也没人敢这时候进来收拾,场面一时僵住。
  大宗伯把手拐重新靠到茶几边,居高临下道:“朱季读,污蔑皇王罪不止罚在十恶,凌迟千刀万剐较之轻甚,本爵且再问你,你所遗失之女者,谁人也?但有指认,拿出证据来。”
  这几句话问得简直和预料中只字不差,朱季读更自信些,遂一口咬定道:“幼女生而离父,旧痕难觅,当今之计唯有滴血验亲,其他证据不足为凭!”
  朱季读的话字字铿锵,月亮门里,金龙榻上,柴篌成竹在胸。
  滴血验亲之事,乃是他赌上性命,不使梁园探知去半分的大功劳,只要走到这一步,拉下柴睢,倾覆梁园,便在弹指之间。
  与天家皇族滴血验亲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举行,则即便结果无有异常,也是变相对世人承认,宋太妃当年做出过不德之事,先宋王已然尊皇考,相当于已预订宋太妃百年后享皇批香火,倘今日之事开展,柴氏皇族和朝廷,后续该如何向世人交待?
  大宗伯拧眉,思虑周全地琢磨,是否有其他不失体面的折中之举。冷不丁间,却听斜对面皇王殿下开了尊口,问的柴篌:
  “宋太妃可已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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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倒数
  70 ☪ 第七十章
  ◎耍无赖◎
  宋太妃何止已来京,宋太妃此刻,正被安排在旁边侧殿等候宣召。
  柴篌心中暗惊,柴睢如何知宋太妃来京?嘴上打了个马虎,答道:“太上切莫着急,事情搅和在一起时反而不好办,眼下还是逐桩处理较妥当。”
  面大宗伯而跪的朱季读,待皇帝话音落下,忽挪着膝盖,转过身来面向柴睢。
  进门时,他飞快扫视殿内情况,以为坐在大宗伯正对面的年轻女子是太上,却原来一茶几之隔的素衣玄裳之人,才是真正的柴睢。
  朱季读明目张胆看柴睢,两手撑地站起身,开口之时,眼眶也飞速变红,悲切道:“我儿,为父念你寻你二十余载,历尽千辛万苦,今日终得父女团圆,你祖母临终还在念叨找你,如今她终于可以瞑目了!”
  听听,事迹和心迹何其感人,宗亲里不乏性情中人,被感动了,跟着朱季读词真意切的话红起眼眶。
  世人最喜欢劝妓从良,和逼良为娼的戏码,套换到家宅事上,重要便无外乎儿女情长,以及子女归亲,这出戏唱的,可真是博人眼球。
  柴睢完美地展现出她的铁石心肠,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利落冲摆在月亮门前的高脚茶几抬下巴:“不是要滴血验亲么,验罢,口水仗打起来没完没了,说那么多,万若最后不成,这条命还要不要。”
  说着又慢条斯理提醒道:“富贵险中求,也在险种丢,慎重,慎重。”
  在场无人明白,太上这突如其来的道法自然模样,究竟是何意思,李清赏紧紧抿住了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柴睢骂起柴篌来,可真是不带半个脏字。
  显然,朱季读也不解太上此言何意,他下意识转身看向月亮门内,柴篌仍旧半靠着床头一动不动,刘俪吾只好硬着头皮道:“事关重大,一切听凭大宗伯安排主持。”
  “验罢,抓紧时间。”大宗伯在皇城生活七十多年,她太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她及时捕捉。
  此刻,皇王好整以暇,皇帝胸有成竹,两人交起手来表现得过于温和,大宗伯心里反而隐隐有些不安,只怕宫门外,或者梁园那边,已经不安生了。
  上御卫八千众,禁卫军五万数,城外三大营不得随意大军入城,一旦两卫军发生冲突,上御卫怕是抵抗不了多久,大宗伯担心,若今日皇帝强行在此拿皇王,皇王其实是毫无办法的。
  朱季读对此期待已久,坦然拿起银针,扎破指腹,接连滴进水晶碗中一串血珠,血珠子在水中形状未尽散开时,下宗亲跪有好奇者,暗暗伸长脖子往水晶碗里瞅。
  水晶碗透明,看不出碗中水质略显浑浊,唯见鲜红血珠在碗中浮沉。
  “过去看,”柴睢撺掇前排两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宗亲,“远看不清,看完正好给做个证。”
  其中一位宗亲吓得不轻,缩起脖子跪下去:“臣惶恐。”
  柴睢无声笑了下:“谦虚甚么,近前看。”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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