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37


  秋到,窗外花圃里的花,逐渐出现倾颓之色,原本饱满的花瓣,从边缘开始萎缩,想来要不得几日,这些争妍斗艳的花朵,就该凋零败落了。
  芬芳花瓣枯萎后,会掉进花圃里零落成泥,零落成泥的话,除去被碾作尘,是不会有所谓香如故的。
  书房堆金砌玉,占地却不大,刘庭凑坐在这头,刘毕阮缩在那头,站在中间两头为难的年轻人,是刘庭凑幺子刘加荣。
  比起父亲对刘毕阮做为的沉默,刘加荣更不理解长兄的想法。
  屋里气氛压抑,他主动把大母亲亲自送过来的早饭,端到刘毕阮面前,好声好气劝道:“婢子送来的早饭,兄长已打翻两回,这份是娘她老人家,亲自准备亲自送来的,你吃两口,莫教娘总是担心。”
  “总是”二字用在这般气氛下,显得有些微妙,似乎把刘毕阮不懂事不顾大局的形象,更加深了几分,刘加荣是满脸真诚无辜的,看不出这几句话下,是否别有用心。
  “少在这里装好人,”刘毕阮不敢打翻母亲送来的吃食,又对幺弟的装懂事装孝顺极为厌恶,抱着膝盖愤愤转过身去,态度坚定,“倘非是你在爹面前胡言乱语,爹又怎会在此关键时候,将我押在这里?”
  他越说越来气,怒目瞪着刘加荣:“辜负公家信任,我们刘家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亲女弟还在大内,就算所有人都不为她考虑,我总不能弃她于不顾!我们今朝违诺,不去应公家之举,来日俪吾将如何站稳中宫?!”
  “而这些你都不会考虑,这些你都不用去考虑,”刘毕阮恶狠狠瞪刘加荣,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怒意,恨不能在刘加荣身上烧出两个洞,“因你看不见公家对后宫其他女人的宠爱,你看不见你女兄,在大内举步维艰的困境!”
  刘加荣后把槽牙暗暗咬紧又松开,他最讨厌长兄指着他鼻子斥骂,这般从小骂到大,他觉得已经很够了。
  手中食物托盘放到刘毕阮面前地上,刘加荣板正道:“兄长凭何说,我看不见女兄在深宫中的困境,难道,凡与你意见不同者,便全是不安好心?你说我不在乎女兄,可你是否知,女兄她在大内做些甚么,公家又对女兄做了甚么?”
  虽说刘毕阮作为亲哥,从小欺负刘俪吾欺负到大,但他决不允许异母的小弟刘加荣,对自己女弟有任何意见。
  闻罢刘加荣似带愤怒与讥诮的反问,尤其听出刘加荣的言外之意后,刘毕阮一把将刘加荣推倒坐在地上:“放你的屁,俪吾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她在深宫大内能做甚么?何况她还怀着身孕,你当知那孩子只要生下来,无论男女都是公家嫡子,是板上钉钉的象舞东宫,你怎能不考虑这些!”
  嫡长子继承的宗法制度,岂会轻易因三代以来的皇位继人与众不同而改变!
  听刘毕阮提起刘俪吾腹中胎儿,近处的刘加荣和远处的刘庭凑,露出同样一言难尽的晦涩表情,只是,刘庭凑比刘加荣更隐忍些,他神色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兄长,”刘加荣从地上爬起,后槽牙咬了又咬,略显冷硬道:“你可知昨日深夜,梁园谢随之给我们家送来的人,是谁?”
  此事不提还则罢了,提起则惹刘毕阮满肚恼火:“你和爹合起伙来瞒着我,我又如何知晓那人是谁!”
  刘毕阮不是丝毫没脑子的蠢才,他此刻这般失去理智,仅是因他父亲,在皇帝和梁园的事上,选择相信他幺弟,站队到梁园,并且,今晨,在他将要出门入宫时,他爹把他关在这里,阻止了他和皇帝共谋的大事。
  他原本和皇帝商量好了的,皇帝要对梁园发难,今日他进大内帮忙,若事成,日后柴篌皇权在手,可以高枕无忧,刘家岂能于此时无所作为!
  刘加荣看着刘毕阮愤怒,逐字逐句道:“梁园送来的人,是中宫掌宫太监万亭芳。”
  抓万亭芳做甚么?
  刘毕阮从没怀疑过自己女弟刘俪吾,甚至听了这话,还在担心她:“你们私自抓万亭芳,宫里那边如何交代,俪吾宫里谁来打点?谁来照顾俪吾?万亭芳是我们的人,你疯了啊让梁园抓他!”
  有些话,年轻的刘加荣不好意思当面同长兄说,他回过头看眼父亲,又在父亲的沉默中再次转过来面对刘毕阮。
  沉默片刻,刘加荣压低声音道:“女兄腹中之子属万亭芳,而且此事乃皇帝一手促成,”说着又悲怆地低喃了句,“皇帝甚么都知道。”
  刘毕阮愣怔住,接着一脚踹过来,把面前食物踢得稀里哗啦撒满地,拔高声音否认:“不可能,万亭芳是阉人,你胡扯也要有个限度!”
  “万亭芳正是在妓馆狎妓时,为梁园所捉,他是大内的人,还是中宫掌事,倘证据不足,谁人敢动他!”刘加荣飞快躲开刘毕阮的发疯,态度带了几分警告:
  “皇帝想用这个作为把柄,拿捏我们家,请兄长冷静些想想,这几年来,我们家看似如日中天,风头无两,实际上却是处处树敌,处处为皇帝背锅挡刀,我们家背地里的窘迫,你难道丝毫感受不到吗?!”
  “放你的狗屁!你想投靠梁园,你自己投靠去!”怒气上头的刘毕阮,可管不了这些,一脚踹空便抬脚再踹,自来他揍幺弟习以为常,不料这回,却被这小子抓住衣领,一把拎起来惯到墙上。
  后脑勺与后背,皆被撞得暂失知觉,刘加荣眼前一黑。

第七十一章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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