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咽下了呼之欲出的中国话,咬住内唇,活生生咬出了血。
压抑一个月的情绪,快让她得精神病了,只能疯狂地尖叫,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的痛苦宣泄出来:“啊——啊啊——”
百合被她这个状态吓到了,呆呆地杵在床尾。
野泽回头对她道:“镇定剂。”
“是。”百合慌慌忙忙去找药水,不一会儿,带着针剂回来。
此刻那细长的针变成了挖心剖肝的刀,百合也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医生,仿佛在对自己笑。
陈今今抗拒地往后缩,往两边躲,把扎进皮肉里的针头都扭歪了。
野泽没办法,让百合叫其他医生过来,本来还想问问陈今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想问了。
陈今今被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死死按在病床上。
百合重新将镇定剂打了进去。
她竭力扭动着、痛哭着……
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些惨痛的实验历历在目,被活剥皮的女人、烫死的孩子、被细菌侵蚀面目全非的男人、成千上万的老鼠和虱子……
她用力地抓自己的脖子,仿佛无数虱子遍布全身,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骨头、内脏……
快要窒息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近在眼前的天花板,药物起了作用,她的目光逐渐涣散。
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不,不是。
还有。
她无力地眯着眼,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李香庭,看到她那身披僧袍的爱人跪在佛前,被温暖的金光笼罩着;仿佛听到他在低声诵经。
她逐渐平静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回荡在脑中的,只有遥远的风声、鸟声、钟声……
余音袅袅。
余音袅袅。
……
……
第146章
这是陈今今第一次这样疯狂地发泄,漫长的昏眠后,身体和情绪都得到疏解。
她恢复冷静,依旧如常,把所有苦水咽进去,继续装作无事的模样。
等百合再问,她只说:“想起不好的遭遇,吓到你们了。”
“我去找橘子,看到一个黄色影子窜进树林里,就跟了过去,却越跑越深,迷路了,不小心掉进陷阱里。”
阪田道:“那是我们抓野兽的陷阱,那天野泽教授叫了很多人出来找你,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有人进树林查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却意外发现了你。”
百合:“还好有惊无险,橘子也找到了。”
陈今今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上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从头到脚并无大伤,就是小磕小碰多了点。
野泽放了她假,让她最近安心静养。
那日坠入深坑中,陈今今用手边的小树枝在泥壁上一直挖,树枝折了又折,才掏出一个又深又窄的小洞,将微型相机和小胶卷盒全部塞入深处,再一点点填起来,用垂落下来的枯草遮住,为的是防止意外。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万一昏厥时被中岛医院的人带回去,势必会发现藏在内衣里的东西。
即便没有人,还有野兽,连人带骨头吞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不管自己是生是死,这些用命换回来的东西都不能被发现,陈今今不敢冒未知的风险,得把它们藏在一个比身上更安全的地方。
当在医院病房里醒来,看到自己被换上一身病服时,她无比庆幸那时做出这个决定。
野泽时不时便会过来探望,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深夜,在床边守着,看她的睡颜。
六阳是个偏僻的小山镇,各方面条件都不好,野泽每次过来都带上很多水果,见陈今今不动,又把那些珍贵的水果用来榨汁。
他甚至还搞来了稀有的樱桃。
陈今今已经很久没吃过樱桃了,战乱时期,能有口饱饭吃已经是相当不错,多年也未念口舌之欲,早将这些瓜果甜枣抛诸脑后。
不过她从前倒是很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可如今在这鬼地方,看什么都是血腥的,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无论野泽送什么来,都只说:“不喜欢。”
野泽见她整日郁郁寡欢,不知该怎样讨女孩子欢心,问过很多身边的人,出的都是些馊主意。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比那些实验数据还让自己头疼。
陈今今在病房躺了两天就回到护士宿舍了,身体虽无大碍,可精神总是时刻紧绷着,她几乎睡不了一个好觉,每天都有无数个噩梦缠身,醒来,还要担心自己埋藏于两个地方的胶卷是否安全。
从前烦闷时,还能出去走走,或是写作抒发情绪,可现在她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不敢写。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快得精神病了。
她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振作起来,经历了这么多,更应该好好活下去。即便不能记录,但自己的眼睛就是笔,脑子便是无尽的纸,只要将来走出去,就能书写桩桩件件他们的恶行。
于是,陈今今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想重新回到岗位上,继续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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