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走到自己工位上坐下,看着画纸与笔架上一支支毛笔静静倒挂着,心里格外空得慌,望向斜对面的吴硕,正在埋头忙着,便没有打扰,翻出本书看。
吴硕最近在整理华恩寺壁画中的服饰相关,以图文详细了列举其中各朝代的服饰特点,但有关大雄宝殿原先东壁壁画却一直缺乏直接实物史料,唯一可以参考的就是李香庭在日军割走那片墙皮前所临摹下来的四段局部,虽不完全,也与原画在色彩和细节上有出入,但仅此一份,已经是留下的无比珍贵的资料了。
吴硕拿上纸笔到展厅去看那几幅摹品,做点笔记。
刚从照片墙过去,忽然停住,转过身来看着墙上空着的那一块。因为前几天陈今今的事情,他对那张合照太敏感了,李香庭还把自己画在了她的旁边,如今照片却不在了……
吴硕折回来,注视着那一小块白墙,苦涩地笑了笑。
说什么断情绝爱,真正爱入骨的人,怎么可能断得干净?
他还是将他的爱带走了。
吴硕默默叹息一声,目光从一张张照片上缓慢地扫过。
那些共度过的事、逝去的人们,会一直深藏于心,他们的精神会随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延续下去,永世长存。
……
三个月后,吴硕收到了李香庭的来信。
四个人围在一起看信上的内容,厚厚的一沓信纸,写的是他一路见闻,和遇到另一座绘满壁画的洞窟,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昼夜不休地研究,不仅详细描述壁画相关内容,还绘有简图,供他们学习。
这段时间,李香庭走了很长的路,每隔一阵子都会寄许多稿件给吴硕,有些是关于壁画、雕塑;有些是关于民俗、战争……
他每见一位死者,都为其超度;每经一片战场,都为战士祈福;每过一片坟墓,都渡无数亡魂……
九月初,李香庭来到榕洲。
晚上,在一座可以遮风避雨的桥下歇息。
细雨如丝,落在补了又补的布鞋上。
他仰面望向如屏的雨帘,伸出手,触摸沁凉的雨丝。
李香庭不知道,他的爱人埋葬在遥远的深山里,与此地还相距一千一百公里,隔了无数条河,无数座山。
可他相信,终会有一天,他们会相遇,不管以何种形式。
他蜷起手指,望着天空、薄雾、浓云、摇摆的树、粼粼的河、飞过的鸟……
你是万物,万物亦是你。
一缕风落到褴褛的僧衣上。
我就当是,你来看我了。
……
第158章
四月底,杜召刚从六阳回到沪江的第二天,上午去了趟船运公司,下午到商社处理这段时间遗留的事务。
前后走了十多天,连声招呼都没打,杜兴听闻人回来了,手里转着一只打火机悠哉哉地晃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两声门敷衍一下,直接推门而入,坐到他的桌子上,伸着脑袋往人手里瞄了一眼:“呦,这么多,辛苦啊。”
杜召一脸不苟言笑,垂着眼眸大笔一挥,签下潦草的名字:“那你帮我?”
“这些我可不行,看着数据都头大,要我去抓抓人、打打狗还行。”
杜召挨个单子翻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最近干什么去了?”
果然问了。
杜召了解杜兴的脾性,他这人小肚鸡肠,身上长了十双贼眼,随时盯着一切可疑的、让他不舒服的人。陈修原和邬长筠同时离开沪江的事他必然知道,干脆借这个由头道:“小舅回老家了,把小舅妈带出去玩了几天。”
杜兴听他这平平的口气,先是怔了两秒,随即“啧啧啧”感叹两声:“能把偷情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也只有我五哥你了。”
杜召轻笑一声,没接上他的话。
杜兴“卡卡卡”地按动打火机,火苗不停地窜上来,熄灭,再窜上来,他打量着杜召冷然的眉宇:“那你说,她要是怀孕,该叫你爹还是哥?”
杜召专心看单子,抽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管叫爹还是哥,都跟我有血缘关系。”
杜兴连给他拍了五个掌:“你真是比我还要厚颜无耻,她到底有什么功夫,把你——”
杜召将文件夹往旁边一扔,继续翻看下一个,眼里的杀气逐渐漫出来,笑眯眯地道:“你要再嘴欠呢,我让你连这张脸皮都没有。”
杜兴手上顿住,睨着他,定了几秒,笑着将打火机收进口袋里:“真凶啊。”
“才发现吗?”
“早就发现了。”
“那你还来找不痛快。”杜召抬眼瞧他,眼尾微扬,揶揄道:“这不是贱吗?”
“我贱不贱你还不知道?”杜兴往桌子深处坐坐,捏起一张纸折着玩,“五哥,你也就嘴上凶凶我,就你这脾气,真想了结我,我哪八辈子就投胎转世去了。”
“下辈子做个畜生。”
杜兴面上没恼,仍与他笑:“我做猪,你做狗,咱俩还当一家人。”
杜召勾了下嘴角,懒得跟他扯这些无聊的话题。
屋里静了片刻。
杜兴又提道:“前阵子侦查科拦了几道密电,破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民国 u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