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断弦，残破之镜51

　　那晚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无数争吵的词语印刻在林乔的记忆中，她始终相信爱是唯一，但她最爱最信任的爸爸却突然告诉他，不是这样的，爱情其实也有保鲜期。
　　争吵声、东西破碎声、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真相的揭露，如同一场酷刑，将林乔的信仰切碎，一切崩塌成尘埃。
　　林乔将所有人隔绝在房门之外，大喊着“滚”，撕裂的吼声震破了夜晚的沉静，持久的争吵甚至引来了邻居的敲门声。
　　林远清隔着门对林乔说：“木木，爸爸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爸爸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杨阿姨吗？我以为你可以接受她的。”
　　林乔埋头在膝上，对林远清的耐心安抚一点都听不进去，她在意的不是林远清的隐瞒，而是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这于她而言，是一种背叛，一种对妈妈的背叛。
　　也许有些霸道，但林乔始终认为，他们一家人是一体的，他们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认知承自于林远清和乔安，可现在林远清却亲手将这份神圣的感情推翻。
　　正处于敏感的青春期，又长时间被所有人宠着，也许有些夸张，但对那时的林乔来说，这件事就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林远清在门口说了很多，林乔却一句都没有入耳。
　　后来也许是哭累了，林乔靠坐着门就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时，林乔打开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陆瑾。
　　陆瑾从地上坐起来，神情紧张，“木木……”
　　林乔扫了一眼他皱巴巴的衣服，大概猜到这人应该是在她门口坐了一夜。
　　但想到昨晚的事情，林乔径直略过他走向了客厅。
　　一晚上的哭吼，再加上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林乔整个人晕乎乎的，踩在地板上还有种不实的轻飘感。
　　见她要接水，陆瑾抢先一步拿过杯子，伸手时碰触到了林乔的手，他微微皱眉，扭头就看见了林乔红红的脸，陆瑾立刻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木木，你发烧了。”陆瑾紧张地盯着林乔。
　　林乔随意将手往额头上一搭，晕乎乎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陆瑾的意思。
　　陆瑾赶忙接了一杯水递给林乔，然后在客厅的抽屉里翻找起医药箱来。
　　林乔坐在椅子上喝水，呆呆望着眼前的白色墙壁，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病房，满目皆是白色，没有生机，空洞迷蒙，丧失了所有希望一般。
　　陆瑾将体温计递给林乔，“测一下体温，看看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林乔甩开他的手。
　　体温计摔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林乔起身的动作一顿，却还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醒来时天色渐黑，吊瓶在床边挂着，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体内。
　　林乔睁眼看向旁边，陆瑾趴在她的床边似乎已经睡熟了。十八岁的男生面部轮廓已经硬朗成熟了很多，他们天天处在一起，林乔很少这样仔细观察陆瑾，如今一想，从当年的小豆丁到如今的年纪，他们相伴十多年，见证了彼此的青葱岁月。
　　她以为他们是心有灵犀，是亲密无间，却不过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林乔以前竭尽全力想把陆瑾变成自己的亲哥哥，朝着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奔跑。现在，她不想要陆瑾当哥哥，希望他们能在未来发展成恋人，可他却替她完成了曾经的那场白日梦。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陆瑾就这样替她做了决定。
　　林乔用另一只手擦掉眼角滑下的泪，无声地将头偏向窗户的方向。
　　微小的动作引起床榻的起伏，陆瑾却从床上抬起了头，“木木，感觉好点没？”
　　林乔将陆瑾要碰她额头的手拦下去，声音有些哑，“陆瑾。”
　　陆瑾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神微暗，带着一丝落寞，“木木，对不起。”
　　林乔眼眶泛红，泪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哭腔，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瑾坐回林乔床边，低声说：“去年。”
　　“去年？呵，”林乔自嘲一笑，原来他们去年就已经在一起了，“倒是够早，陆瑾，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陆瑾沉默许久，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痛苦，“木木，对不起。”
　　林乔将脸埋到枕头中，大声质问：“陆瑾，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凭什么瞒着我？你们凭什么瞒着我？”
　　在枕头上蹭掉眼泪，林乔忍住哭声，咬牙继续说：“为什么呢？是怕我闹对吗？怕我像昨晚一样又哭又闹，所以其实你们都知道我是不愿意的，我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你们就瞒着我，是吗？”
　　林乔扭头直视陆瑾，红肿的双眼布满不加掩饰的痛恨，“陆瑾，那我算是什么？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
　　陆瑾伸手想要像以往一样去抚摸林乔的头发，但手刚伸出去，林乔就将脑袋偏到了一旁。
　　他的手在空中握成拳，缓缓收回，“木木，林叔和，”陆瑾的话语顿了下，才继续接下去，“和我妈，他们都挺不容易的，能够陪伴彼此也……”
　　“也挺好的，对吗？”林乔讥讽道。
　　陆瑾垂下眼眸，无尽的沉默带来一种无法刺破的窒息感，笼罩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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