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河西节度使20


  她抓紧泰宁的手,引回她注意自己。
  “公主,”她声音沙哑,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李嗣行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刚刚那是李嗣行?河西节度使李嗣行?”徐钧安插话。
  “没听他喊我儿媳妇吗?”泰宁说话有气无力,眼里没了劲头。
  陈宜心知,那句儿媳当是喊的自己。她用力,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捏紧泰宁的手。
  她唇色发乌,额发湿透,自己毫无察觉,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些晕晕乎乎,讲话困难。
  她半眯着眼,说:“李家父子一心为国,河西军一心消灭突厥,对朝廷绝无二心。”
  泰宁轻蔑一笑,眼睛看着陈宜,却不知看向哪。
  陈宜继续道:“金州边镇常年遭突厥烧杀掳掠,小冲突不断,河西军平乱有功啊!朝廷应当信任他们……”
  “应当?”公主似游魂回归,甩开陈宜的手,“我只知道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多次以‘将在外’为名不听朝廷调遣,更有甚者如河西节度使李嗣行,在民间托大,宣扬自己贤能圣明胜过父皇。”
  她越说越激动,没有发现陈宜的眼睛越发睁不动,打架打得厉害。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说着,肩上遭徐钧安晃动,低头,才发现陈宜闭上了眼睛。
  “陈宜?陈宜!”
  泰宁和徐钧安均慌了神,使劲儿摇陈宜,不见任何反应。
  陈宜只是觉得困,她听到两人的呼喊,可是睁不开眼,只想睡觉。
  好烦,好吵。
  “陈宜?陈宜!”
  又有人在叫她,好熟悉、好久远的声音。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阿爹和阿娘,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倏地吓醒坐起。
  看头顶,祥云纹镂空架子床,蜀绣床帏。摸胸口,山丘微隆,胸骨突出。照镜子,稚气鹅蛋小脸,双丫髻粉红发带。
  正是她刚入京那年,一家三口租住在清乐坊的屋子。
  “快起床,怎地喝两口酒醉成这样。”阿娘拿来袄子给她换衣服。
  阳光透过门缝洒进屋里,在地上印出一道金黄色的分界线,经过阿娘的身子,弯折一道,像是故意躲过去。
  天气有点冷,远不如金州冷。
  阿娘笑得温柔,塞给她暖手炉,摸摸她的脑袋。
  一切同当年一模一样,陈宜好久没这么温暖过,她紧紧抱着阿娘,感受阿娘软绵绵的身体,只想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外头阿爹在叫:“你们娘俩快点,宫门可不等人。”
  酉时的太阳还未下落,陈宜浑身发冷。
  就是今天,他们送酒进宫,正以为一切顺利,满脑子想着开分店的时候,全府十五口人通通被杀。
  “爹,娘,咱不进宫了嘛。”
  “这里是京城,咱家九酝春就算不是贡酒,也能打响名声。”
  她抱住阿娘和阿爹的胳膊耍赖,看起来嬉皮笑脸,实则十根手指都麻了。
  她害怕呀,害怕再经历一次,再亲眼看着父母被扭断脖子。
  “好吧,”她听见父亲这么说,“那咱们盘个店,京城开个分店。
  陈宜抱住阿爹,眼泪止不住,身体抖成筛子。
  她做过无数次梦,没有一次父亲同意她的意见,连母亲都强硬地把她抱上车,任她哭成泪人。终于有一次,她能救下爹娘。
  “陈宜,干嘛呢?”
  轰隆。
  父亲的声音犹如雷鸣。
  陈宜的指尖又开始发麻,不光指尖,手臂、头皮……全身都发麻。
  她抬头,看到屋里陈设,面无血色。
  雕栏画栋、金碧辉煌,他们在宫里,在宜秋殿。
  天已经黑了,外头在打雷。
  宜秋殿点了炉火,还是好冷。
  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又在做梦,可是这次的梦怎么这么长啊,给她希望又破灭,还不如从前被绑上车。
  一眨眼,她又站在宜秋殿后院墙角,脚边蹲着那只瘦成骨头的小猫。
  她倏地站起来,明知道改变不了,还是狂奔向前殿。
  眼看大门就在眼前,刀剑入肉的声音紧贴耳膜,她却凑近不了一点。
  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低沉嗓音贴着她的耳朵,“忍住,别出声。”
  那时的李嗣行还是千牛卫,虽是皇帝近臣,官拜三品,也不过是个卫兵。
  记忆里只有他冰冷的盔甲和凶狠的话。
  他说:“你再哭,我就铰断你的舌头。”
  他也说:“沿这条路走到头,报李嗣行的名字,会有人带你出宫。记得,你父母今日进宫没有带你。”
  皇宫小道好黑好长,内务府的马车很空,陈宜咬紧牙关,哪怕在安化门下车后,她也没掉一滴眼泪。直到第二天在梁府醒过来,才嚎啕大哭。
  “小宜,不怕咯,姑姑在,没的人能伤你。”
  姑姑说着乡音,拥紧陈宜。
  彼时,她还不知道兄嫂去世,只晓得昨夜河西节度使勾结突厥,意图弑君篡位,被禁军十六卫一举歼灭,就地砍头。
  新任河西节度使,正是原十六卫千牛卫李嗣行。
  “嘿!该醒了。”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陈宜走在宫道,越走越黑,她知道自己会看到一辆马车,走到尽头却是一束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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