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41

　　“【我】的确无法回答你。”无机质的冰冷声音传来：“概念本身不存在意识，没有情绪也没有思考， 【我】能够像现在这样与你对话，是因为此刻【我】就是田中英光。”
　　太宰治窥视着假面撕开的缝隙，与那般的存在对视，嗓音干涩：“……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所表现出的，全部都是英光的言行想法?”
　　粉发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空洞的，用无法映出任何事物的眸子看向他。
　　太宰治却已明白了一切，鸢眸恍惚，兀自轻语着：“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早该想到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哀切的笑容，鸢眸破碎。
　　“你是为我而来——”
　　没有意识只存在本能的【希望】概念，无关爱与恨，只会为希望本身而行动。
　　入侵高维世界是为他们曾经所创造出的那份庞大的绝望与希望，而在【绝望】被封印后，余下的【希望】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会找他来“合作”?
　　“——为我所怀抱的这份希望而来。”
　　是他一意孤行护在怀中的玻璃城堡，是他不愿清醒的这场美梦，是寄托了太宰治一切的这份希望，吸引了它到来的。
　　而完全模拟着英光言行思维的【希望】概念，将主次颠倒隐去真实目的，让太宰治误以为【希望】是因为对高维世界的恨意才会执着于那个世界。
　　却不知对于只有本能的【希望】概念而言，太宰治自身所怀抱的那份庞大的希望，比起被改变后的整个高维世界都要有吸引力。
　　“我很抱歉。”粉发少年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神态，那双蓝眸中浮现出星点歉意， “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不想让你像现在这样……”
　　“那你便应从一开始就不露出任何可能让我得知真相的破绽。”太宰治摇摇头， “你终究不是英光，你的本能让你故意这样去做了。”
　　“也……已经无所谓了。”
　　黑发首领向着粉发少年伸出手，似是邀请又如拥抱。
　　“更改一下最终幕如何，让我们一同坠入希望。”
　　粉发少年右侧的手微不可见的蜷缩一下了，正邀请它的面前之人身上交织着庞大到覆盖整个世界的绝望与希望，让他无法不为之心动，却也因而升起了几分警惕。
　　“你……为什么……”
　　“为什么我此刻仍然怀抱着希望?”黑发首领脸上是解脱般的释然，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死亡对我来说明明是希望才对。”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粉发少年默然片刻， “他也是在得知真相后选择了放弃生命，但那个选择既不是希望也不是绝望，那是……”
　　它没有再说下去，似是对此心有余悸，黑发首领知道，它提到那个人是最原终一。
　　“但你不同，你不一样，我还能够在你身上看的那份堪称奇迹的庞大希望。”
　　它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向他伸出的手，任由太宰治一步一步的牵着它来到楼顶边缘。
　　黄昏已至，如血的红霞铺满整片天空，充当这一场终幕背景;自下方不断靠近的急促脚步声，代表着观众们即将入席。
　　停留在距离坠落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粉发少年反手拉近黑发首领，不再掩饰眸中的贪婪。
　　“安心吧，你的那份希望绝不会消失，我会将你融入【我(希望)】之中，以太宰治的身份，利用绝望让【希望】浸染更多的世界！”
　　从二人交握着的双手处，有什么无形之物开始侵入太宰治的身体，刚一探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为时已晚。
　　“唔……”粉发少年嗓间传出一声闷哼，蓝眸惊慌失措：“怎么可能，你是——?！”
　　黑发首领不容拒绝的制止了粉发少年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脚步，唇边勾起狡黠的笑：“来猜猜看——”
　　“刚刚与你对话的，究竟是太宰治，还是我?”
　　“你怎么会，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江之岛英光——！！”
　　“江之岛英光已经与【绝望】一同被封印了，而你——【希望】也将要同田中英光一起被封印在虚构之中。”
　　黑发首领强硬的拽住粉发少年不断挣动的手，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该不会忘记了，田中英光这具躯体是由【书页】创造的，而很巧是的，这里就有一本【书】。”
　　黑发首领另一只手轻抚过胸口的位置，一本泛着莹白光芒的【书】出现在他手中。
　　粉发少年全身猛然一震， 【书】对造物的压制让它一时半会儿无法逃出这具躯体也无法动用力量，它气急怒吼道：“太宰治，你疯了吗?！”
　　它恶狠狠的瞪着黑发首领， “我知道你能够听得见，给我出来，太宰治！你就这样任凭他使用那本【书】?这个一触即碎的世界根本无法承受【书】的使用，你费尽心血保护的世界会在你眼前毁掉的！”
　　“你让我别无选择。”黑发首领周身气息沉寂下来，鸢眸中弥漫上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与死寂。
　　“与其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染上污垢，不如由我亲手摔碎。”
　　“而作为代价。”他死死的握住粉发少年的手，握住【希望】，向着血色的天空踏出最后一步。
　　“你就与我一起，为这个世界陪葬吧。”
　　“嘭——”是通往楼顶的门扉被撞开的声音，看来时间卡的正好，那些幸运观众连同高维世界的万千观众们将目睹到太宰治与田中英光一同陨落的故事结局，以此将【希望】永远封印在虚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