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5)45


  他转头对身边的将士吩咐道:“去把二皇子请过来,就说,我来‘送’他回家了。”
  他说话时带着浅淡的笑意,眉眼弯弯,好似有着无尽温柔。
  何彰微怔,看了看沈明欢,又垂下头。
  心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眼瞎,二皇子哪配得他如此筹谋效忠呢?
  何彰不肯承认自己竟有些艳羡,他一生孤苦,自父母去后,再无人放他在心上。
  命运都不曾对他温柔半分,更遑论世人。
  “你难道还想逼朕退位?大胆!”皇帝将手边的饰品重重推到地上,色厉内荏地吼。
  沈明欢不以为意地四处看了看,自顾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他本就处在台阶下方,坐下之后,皇帝看他就更是俯视了。
  这幅画面若是让不知情的看来难免有些奇怪,居于高处的人眼神都透着狼狈,坐在下首的反而盛气凌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二者的地位。
  方才领命退下的将士们不知从哪把二皇子抓……救了出来。
  短短半日,二皇子憔悴了许多,满目仓皇。但他似乎身体上没受罪,衣冠齐整,也并无伤口。
  二皇子被拖……搀扶着进殿,沈明欢夸张地捂住胸口,露出十分心疼的表情,仿佛骆修启正奄奄一息,即将命不久矣,“殿下,你受苦了。”
  何彰:“……”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明欢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端坐如钟,动都没动一下。
  “先生。”骆修启不觉得不对劲,他满脸感动、泪眼汪汪地道:“本王就知道你会来。”
  在何彰还没找到骆修启勾结寇国的证据前,皇帝还没打算对他下手。
  骆修启被好吃好喝地供在偏殿,他如此萎靡不振,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骆修启在后半夜抵不住深沉困意,挣扎着陷入一场梦境。
  梦中有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它静静地安放在案几上,等待午后太子太师曲正诚的检阅。
  清晨的暖阳撒下粼粼金光,衬得画卷愈发出神入化。
  小时候的骆修启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蹑手蹑脚地靠近。
  而后他拿起画卷,毫不犹豫地撕毁,心虚又快意,仿佛撕毁的不是这幅画,而是画的主人。
  他抬头,不期然撞进窗外一个人的眼里。
  ——骆澹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骆修启一瞬间吓得不能呼吸,几乎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听到他的皇长兄轻柔地问:“修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骆修启后背已经被冷汗洇湿,他手上还拿着罪证,实在无法开脱。
  骆修远分明看到了那张撕碎的画卷,可他只目光停顿了一瞬,便又轻飘飘地移开,“我知道,修启不是故意的,对吗?”
  “我……”骆修启仍旧只能吐出这一个字,他恐惧地扭头望去,却发觉洛澹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骆澹嘴角含笑,“远儿。”
  如同寻常人家的慈父,对自己的孩子极尽疼宠。
  梦中的骆修启虽因为这区别对待有些心酸,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然而梦境并没有结束,白雾弥漫又散开,骆修启发觉自己和身边的骆修远都变成了长大后的模样。
  他条件反射向窗外望去,只见骆澹脸上神情变幻,狠厉与慈爱交织闪烁。
  骆修启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哪还有什么洛澹,窗外分明是——
  沈明欢的脸!
  骆修启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直到此刻仍心有余悸。
  他用力地甩甩头,试图把那惊悚的画面忘掉,有些委屈地说:“先生,你可算来了。”
  “嗯,我来了。”沈明欢长长地叹了口气,满是遗憾道:“可惜我来晚了,瑞王殿下已经命丧陛下之手、与世长辞了。”
  “啊?”骆修启还没反应过来,“先生,我没有啊,我还活着。”
  沈明欢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旁边的将士“唰”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极快地从骆修启脖颈上划过。
  血液喷涌而出,骆修启看到地上洒落的鲜红,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茫然抬手想要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却发现手臂抬不起来。
  他微微低下头,看到自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要死了,濒死的恐惧与求生的向往逼迫他用尽全力呼救。
  可他想象中声嘶力竭的声音,其实根本微弱地听不见。
  生命节点的最后关头,骆修启想起了自己的梦。
  窗外沈明欢含笑的脸庞愈发清晰,他与骆修远遥遥对望,任凭谁也无法质疑他们的情谊。
  ——偏爱骆修远的人始终都在,只是不是骆澹。
  “沈明欢……你这个……混账……”骆修启嘴唇蠕动,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何彰:“!!!”
  怪不得沈明欢说的是“送”二皇子回家。
  “哎呀呀。”沈明欢痛苦地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你好狠的心呐。”
  他的痛苦表情没有维持三秒,又很快摆出大义凛然的架势:“瑞王是我们的主君,他死了,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说完还瞥了那位刚杀了骆修启的将士一眼,示意他跟着演。

第25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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