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9)52


  他旁边的官员默了片刻,轻声解释:“陈大人与殷大人是同乡,自幼一起读书, 感情极好。当初进京赶考,囊中羞涩,两人还是住的一间屋子。”
  朝堂上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如今这局势,年纪轻轻就能在朝堂上立足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
  而那些一心为国、心忧社稷的老大人们,都亲眼见证着、也无力地陪伴着祁朝,一步步走向腐朽和衰亡——即使是最年轻的曲正诚,也已摸爬滚打了十余年。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悲悯地转过头,不再看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哭着的陈信。
  其实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如今突然提起,即使只是寥寥几语,他们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回忆。
  殷书怀,殿试时艺惊四座的一代天骄、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他们为数不多的战友、薛槐以阴暗手段铲除的政敌。
  他若早生几年,与曲正诚参与同一届科举,谁能最后脱颖而出成为状元都未可知。
  可惜的是,他于贫苦农家挑灯夜读,寒窗数十载,一朝学成,祁朝却已不再能为他提供施展抱负的平台。
  殷书怀的实力有目共睹,他没胜过权贵,没拿到前三甲的荣誉与尊崇,仍旧赢得了一批家世平平考生的认同。
  而当初那些眼里闪着光,跟在他身后“书怀兄”长“书怀兄”短的人,有的如今正站在这座大殿之上。
  殷书怀死后,其余朝臣才像是心灰意冷一般,突然安静下来,不再一车一车地上折子,也不在早朝时闹着死谏。
  明面上低调做人,暗地里救亡图存,不知为百姓做了多少实事。
  他们有时候也会自嘲地笑笑,说什么时候为百姓作事,还要偷偷摸摸小心隐瞒?连贼都比他们光明正大。
  他们一边唾弃自己苟且偷生,一边安慰自己只是蛰伏,一边又悲观地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之功。
  如此挣扎着,日复一日。
  直到现在,薛槐死了。
  陈信震天动地的哭声驱走了方才隐隐的毛骨悚然,薛家一脉的朝臣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其余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喜悦。
  即使他们没多久就从喜悦中挣脱出来,转头又担忧起世家反扑的可能性和后果了。
  老大人们对此接受良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嘛,习惯了。
  骆修远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当时太小,没能救下先生口中的卧龙凤雏,也让大祁又少了一位贤臣。
  他见陈信已然哭得声音嘶哑,有心想为他送一杯水,然而看到站在一边低着头装死的小太监,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听他的。
  也许只有沈明欢才能使唤得动。
  思及此,骆修远又看向了沈明欢。
  这人眼眸低垂,像是陷入了沉思,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明欢被陈信的哭声吓了一跳,[小九,他怎么了?]
  原主虽然也听闻过陈信和殷书怀,可并没有亲眼见过,沈明欢这人自信满满地说要帮助二皇子夺嫡,以谋士自居,然而却连有资格上朝的大臣有几位都不知道。
  这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出来只有别人拜谒他的份,这辈子唯一正眼看的人还是他曾经的夙敌。
  系统也吓了一跳,飞快检索过后,将那段剧情调了出来给沈明欢播放。
  系统很开心:[宿主,不是你弄哭的!]
  沈明欢皱了皱眉,他在意识空间里,看完了一个人短暂的、可歌可泣的一生。
  画面最终停留在殷书怀不甘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沈明欢听着耳边的哭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并非个例。
  他想,要是他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无所不能的沈明欢可以很轻松地救下殷书怀。
  未来的骆修远也可以。
  骆修远正犹豫要不要打断沈明欢的“沉思”,不料这人突然抬头,两人目光交接,骆修远一时愣住。
  距离让这人眼神中的意味变得模糊,骆修远看不分明,只觉得那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哭了这么久,还没哭够吗?”
  沈明欢冷酷无情地说:“哭也没用,朝廷花钱养你,是要你干实事的。薛槐死了,科举的事情总要有人接替,陈信是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今日之内将章程先拟出来交给本王,可有异议?”
  陈信哭声突兀停住。
  曲正诚皱了皱眉,他实在不知道沈明欢打得什么主意。
  殷书怀死后,陈信大病了一场,此后就异常消沉。即使曲正诚很相信对方的为人,却也不免怀疑对方的能力。
  科举不是小事,向来是由好几位学识渊博的大儒共同负责。
  沈明欢杀了薛槐,却又把只把此事交给一个不算优异的陈信,究竟是想把这件事做好,还是要把这件事搞糟呢?
  林知航林大人用力攥了攥拳头,沉声道:“下官有异议。”
  他不顾卢植的反对,毅然而然走出队列,深深对沈明欢一揖,“王爷,臣自请全权负责科举事宜,若有疏漏,愿提头来见。”
  沈明欢觉得他这幅决绝和抗拒的模样特别有趣,于是他真的不小心笑出声。
  林大人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又黑了一度,然而想想满怀期待的学子和大祁的未来,只能深呼吸,强行忍了下来。

第29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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