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阴沉116
然后便会叫人抬上数坛酒,喝个酩酊大醉,第二日正常上朝。那个时候,他以为祝蘅枝死了,希望能在梦中见到她,以得到一丝良心上的慰藉,但如今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却好像将人越推越远了。
秦阙将内侍叫过来,却半天都是噤默的状态,吓得身边的内侍以为是自己侍奉不周,慌忙地跪倒在地上。
听见“扑通”一声,是头碰到青砖上的声音。
秦阙这才缓过神来,睨着地上的内侍,淡声吩咐:“东宫以后不必洒扫收拾了,你们的去处,会有尚宫局来安排。”
内侍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只能称是。
将要走的时候,秦阙突然顿住了步子,那个内侍还跪在地上,连带着所有的宫人,他突然问了声:“朕很吓人吗?”
方才答话的那个内侍有些惶然无措地抬起头来,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轻轻地“啊”了声。
秦阙收回了眼神,喃喃了句:“算了,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又沿着原路回了内廷,在勤政殿和撷月殿之间犹豫了许久,他还是进了自己的勤政殿。
他站在窗子前面,一下又一下地叩着窗沿。
想起了时春那会儿拦住他和他说的话。
“娘娘从前过的很辛苦,从她四岁那年被楚帝接到金陵后,就一直在失去,她太怕失去了,所以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
所以,蘅枝对自己也是这般吗?
他当时和高阳王夺权,为了在朝野之中赚取名望,为了稳固自己的储君之位,假装和祝蘅枝很恩爱。
那段时间,他们就好像上京一对最寻常的夫妻。
他上朝回来,会有温热的羹汤等着他,无论处理完政务有多晚,祝蘅枝始终会为他将渐渐微弱的灯花再挑亮一些,桌子上似乎永远都是他喜欢的食物。
碰见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刻,他会拉着祝蘅枝的手在上京的大街小巷里走走逛逛,买一堆她喜欢的吃食和果子。
他刻意提一嘴,要去酒楼里听上京新出的话本子,她虽然表面不同意,但还是会和自己一道去。
可是,还没等听到那些话本子中的结局,他和祝蘅枝就先撕开了脸皮。
紧接着,他对着她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来,将所有的温存都撕得粉碎,不留余地。
是不是于蘅枝而言,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幼时缺少的关怀备至,而秦阙却因为自己流产的事情将这些都补上了,故而心里存了浅薄的希望。
可当那句“恶心你也得受着,在诞下孤的子嗣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传入她的耳中时,这么多天努力织起来的那层布,还是毫无征兆地被撕裂了。
也毫无情分。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实则只是一场更彻底的失去。
所以如今才对自己一直是不敬但远之的态度么?
秦阙也从时春口中得知了她怕水的事情,知道了她不喜欢吃糖,是因为八岁那年,有个刚来的侍卫看着她实在可怜,便给了她一颗糖,却被人曲解为与外男私通,差点丢了性命……
“娘娘没嫁给陛下之前,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无数次侥幸得生,故而才这般拼了命的想活下去。”
时春说,就连祝蘅枝当时嫁到燕国来,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以身涉险罢了。
初见的时候,他只觉得祝蘅枝聪明,与他以往见到的女娘都不太一样,却不知道这是她多年小心翼翼的本能和孤注一掷后的决定。
“娘娘当时不慎染上了瘟疫,一直在按时吃药,但腹中的孩子却一直没有什么异动,娘娘那个时候还和奴婢说,定然是殿下在外面恪尽职守,所以她腹中的孩子才能从这么猛的药性中死里逃生,瘟疫都好了,孩子还在一天天地长大,还说,等过些日子殿下忙完回来了,一定要与您去拜拜菩萨,还愿保佑之恩。”
但后面的事情都不必多言。
还没等到她想的事情实现,孩子就没了,那个时候,他还在外面,说出了那句“孤又不是太医。”
现在想来,当真是可笑,其实那个时候,他是完全可以走开的,因为大局已经稳住了,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但他没有。
他其实对先帝很惧怕的,就和祝蘅枝有一段时间梦魇,惧怕他是一样的。
祝蘅枝怕他立子杀母,实则,他也是立子杀母的受害者。
十岁那年,他被立为太子,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母亲,故陈皇后被赐死的旨意。
他跟着先帝祭拜完宗庙后,立刻前往椒房殿,一路小跑,不敢有片刻停歇。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母亲的寝殿时,母亲已经按照父亲的旨意饮下了那杯鸩酒,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淌下来,刺痛了秦阙的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跑到母亲跟前,可母亲却连抬手摸一下他头的力气也没有,手刚抬起,就悬在了空中,而后无力地垂落。
而后,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溢出,也溅到了秦阙的脸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抱着母亲的身体,痛哭流涕。
“母亲走了,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记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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