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324


  孟诗云这时才不再玩笑,她正经说道:“就算是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又得如何?生在王侯世家,长在朝廷脚下,试问又有谁,是真正可以从中安然抽身?又有谁,不是谁手中的棋子?是曾经某一长辈说过,我们此些王侯之后,是旁人之羡,能衣食无忧,是钟鼓馔玉,能尽享荣华。可是他们又怎知,生于世家,便是从出生起,命运便不是在自己手上了。”
  谢文昕半仰头,隔着枝叶,数着多少缕晚霞光泽,逐渐离去。
  孟诗云也随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边又说道:“再说一句大不敬之话,臣妾是,陛下何尝不也是?”
  孟诗云缓缓又将目光转到谢文昕分明的侧脸上,温柔道:“只是陛下,既然这些路,是从来注定不可自选,但如若已经踏上征程,悲是一程,喜是一程,你我能做,不也是将它好好走下去吗?”
  谢文昕此时也回头看向孟诗云,神色凝重,沉声道:“可是你过得快乐吗?”
  “陛下这么问,是陷臣妾于左右为难的境地了,”孟诗云笑笑,又道,“臣妾从小与你们一同长大,所谓天下,于臣妾便是只有京中大小,臣妾之乐,是能见你们安好,便是臣妾的天下安平了。”
  天色逐渐暗沉,二人你我相视之间,小时候种种小事,是忽然踊跃在谢文昕脑海之间。
  当年每逢谢文昕被人欺负,都是王桓和谢宁将他护在身后,而又有见到简临风被陈翘霸凌,又是王桓谢宁带着自己去为其鸣不平。
  每逢他们受伤,谢蓁蓁总会责骂王桓将自己弟弟带坏,却总有孟诗云笑脸盈盈地替他们小心翼翼地包扎。
  这些事情曾经是谢文昕脑中,他是以为可以记挂一辈子,却不知从何时起,是在自己记忆中一点不剩。
  或许是从自己母妃薨逝,而传是沅陵侯府所陷害时。
  或者是那日岷江边上自己遭逢遇刺时。
  或者是京中传闻自己皇兄要谋权篡位时。
  又或者是自己皇兄单刀匹马只闯皇宫时。
  他凝视着孟诗云眸中自己的倒影,竟有一瞬间不能认得倒影中人。
  身上的龙袍似乎要比从前合身了。
  孟诗云此时又笑了笑,踮起脚尖,伸手在谢文昕头上拎下一片落叶,又道:“玥桃应该准备好了,天色也晚了,若陛下还想吹风,等用了晚膳,臣妾再陪您出来吧。”
  谢文昕便也没再多话,点点头,便与孟诗云一同往屋中走去。
  谢文昕是走在孟诗云之前,自然不能看到他转身后孟诗云脸上的刹那悲哀。
  孟诗云看着谢文昕的颀长的背影,想起来几日前,璞绵忽然在夹道相逢时的一番对话。
  璞绵那时低声说,
  如今能救天下,只有先生与淮南王殿下。
  但是如今能劝陛下,只有殿下您一人。
  孟诗云当时骤然意外,脑子一片混沌须臾才得清醒过来,可她仍是不敢置信地盯着璞绵看了许久,才颤抖着问,你从来都是桓哥哥的人?
  璞绵仍是垂头,却淡然回道,璞绵是谁的人不重要,只是孰轻孰重,殿下您心中应自有衡量。
  璞绵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孟诗云连忙回过神来,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
  谁知话未问完,璞绵停下脚步,低声回答,从王程公子离世后。
  璞绵说完,便不再停下往宫中深处而去。
  那时孟诗云才恍然大悟,却是许久不能回神,甚至差点摔在地上。
  她之后扶着宫墙一步一步往凰钦宫走去,只是心中却在不停地想,这盘棋上,自己到底成了多少人的筹码,虽然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却每一步,都走在他人棋局上。
  京城隆冬是飞雪,西北深冬,是有飞雪与走石飞砂。
  腊月廿七,柔化,忽起邪风。
  所属郎氏的高地上,一群黄羊正在飞沙走石之间聚紧,正谨慎紧张地向四周而望。
  而这羊群旁边,却耸然对立着两边人马,两边皆是有一人领导,身后有约二三十人,众人皆骑在骏马之上,两边皆来势汹汹,宛如大战在即。
  而其中一边的领导人马下,正有一女子跪在沙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混身是血的男子正苦苦啼哭。
  沙上男子身上流出的血早已在二人身旁流淌一线,而狂风走杀,却不断将那血路掩盖在沙下。
  女子之后的领导者对着对面大声吼道:“你们度氏这算什么!我二阿噶就是看到弥魂沙到了,眼看着这群黄羊没人看管,才好心要将它们先带走!你们如今事问都不问便将人折了,你们便是存心已久要对其下手吧!”
  这时的黄沙早已在两边人马之中周围翻转盘旋,众人皆难以瞧清对面,却仍是难以阻挡两边各自的怒火。
  而度氏这边的领导者也愤愤不平地大声骂道:“这地根本不是你们跋氏的,这里是郎氏的大理草地!再说,黄羊从来在黄沙中生存,这点弥魂沙,还需要你们来救他们?!你二阿噶明摆着就是趁着弥魂沙时候来盗羊,我们这时刚好路过,替旗王出手罢了!这事情就算传到旗王面前,那也是你们理亏!”
  “放你娘的狗屁!”跋氏这边越发愤怒,他绕开那女子便纵马上前,边前行边继续怒吼,“你们这就是背着老旗王...”
  “够了!”就在两边快要碰面的时候,黄沙之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带着诡异面具之人,此人身上穿着极其怪异的外衣。

第一百五十三章 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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