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376


  便当日在蒋济材带领其一支分队入湟川城时,谢定章徐正杭却是带着湟川蕃兵从侧门而出。
  只是他们出城之后,后退半里之地,安营扎寨,再与周围城主联手,是将湟川城围绕。
  湟川一夜成了南境一座孤城。
  谢定章出城前还做了一件事,他让徐正杭务必要在离开前杀掉程平。
  谢定章冷声说:“江中谋士,就是留着他一口气,也会是我们致命的祸根。”
  腊月二十,传入京中,湟川首战战败,现如陆上孤岛。
  谢定章仍是围在湟川之外,屡次想要攻城,却始终不得攻破,但若他不动,城内谢先智更是纹丝不动,双方持久拉锯,谢定章越发不耐烦。
  正月初五,传入京中,燕西首败柔化。
  淮南王谢宁,与高炜率鸿武营,退至梳茶关内,而柔化大军仍是围守关外,寸步不退。
  梳茶关内外仍为胶着状态。
  京中得此些消息,众人是惶惶不安,但高坐御座上的谢文昕却始终沉着冷静。
  若到自己想不通时,便悄悄到谢宁府上的书房中,独自一人,一坐便是一日,再回宫中,是觉头脑清醒。
  至嘉荣二十二年三月,已越过一冬,南境湟川仍处内外胶着之态。
  王桓在去年蒋济材带着自己一支军队往湟川时,便带着其余两支人马,绕过湟川,悄悄登上伽灵山。
  伽灵山位于湟川与淮江之中,伽灵山横跨南境江中之地,连绵数十里。
  而此时的他和玉嫣琳琅,还有那两支南央军,正在伽灵山中一隐秘处。
  他们在此地是已过三月,取树上果实,猎山中野禽,摄溪流泉水,借柴木生火。
  过去一冬天,山上严寒,是幸得有玉嫣琳琅的照顾,王桓才勉强过冬。
  玉嫣的小腹也愈发明显隆起,王桓是多次为其担忧,但玉嫣却是始终安然之态,比起几月前多有强烈不适反应,玉嫣近来却是更加的适应。
  中间是有收到过一次谢宁来信,信上只道一切如计划顺利,一切安好,不尽思念。
  从前分离,每逢收到谢宁寄信,王桓是从无一次回复。
  是因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下笔,从来文采非凡之人,执笔却墨不成书。
  但是这次,王桓却是花了整整一晚上,写满整整五页纸,才让人送去。
  是连玉嫣也忍不住问道,从前从来一字不回的人,如今是怎么转性了。
  王桓却只笑笑,上前轻轻摸了摸玉嫣的肚子,轻声说道:“该写的,还是得写。”
  玉嫣又紧张问:“你没把我的事儿也写上吧?”
  “自然没有,”王却嘲讽地觑了她一眼,才又故作幽怨道,“但如果我是镜堂,我是真想将你打一顿。”
  再到五月,湟川来信。
  信上道城中物资已渐不足,但人心尚且团结坚定,若按此下去,最迟,是可坚持到秋收之季。
  当日王桓在沏州与蒋济材所说,是若当中形势有任何变故,只追四字,里应外合。
  出兵作战,输赢,皆在军心。
  军心,乃全军上下众人之心,更是军之心脏之处。
  是要磨灭敌军军心,更要稳住己方军心。
  王桓当日站在伽灵山山巅,临崖而立,向南眺望所见,乃南境大地,云雾之间,不能见清其脚下,却油油绿意,尽入眼帘。
  他从晨间站到正午,再从正午站到日落,站累了便坐下,坐久了又站起。
  尽管眼前从头到尾皆是一片模糊,但他却像是看遍了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他眼中甚至还能看到,有一玄衣将军,匹马黄沙,正迫不及待地往湟川方向而去。
  只是揉了揉眼后,眼下的却只有无边烽火硝烟,甚至能听到哭声连连。
  直到夕阳西下,玉嫣拿着一件披风走到他身边,轻轻在他身后披上,又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远望。
  王桓这时才问,这一切结束之后,是有何打算。
  玉嫣笑着道:“若江山能安定,江湖仍能一行,天涯海角,何处不为生?”
  王桓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笑了笑,重复道:“好一句江山安定,何处不为生。”
  玉嫣又问:“那你呢?”
  王桓始终保持浅笑,说道:“江山安定,良人在旁,何处不为生?”
  玉嫣没有再说话,南境晚风向来和煦,又是五月春夏交替时节,虽在山上略有凉意,却仍是舒适。
  轻风掠起玉嫣的秀发,她轻声说道:“一年了。”
  王桓缓缓说:“我好想他。”
  许多年前,玉嫣见着此二人矫情之态,是从来嗤之以鼻。
  但过了如此春秋,自己也是情路上人,竟是能够身同感受。
  并非乱世无情,无情,才是乱世。
  她笑了笑,手在王桓后背轻轻抚了抚,温柔说道:“我们一定要相信,很快就能见面了。”
  至六月,玉嫣诞下一女婴,王桓替其取名,任何,小名,阿锦。
  愿江山之下,能繁花似锦。
  愿你我相见,伴锦绣河山。
  七月,王桓山上终于传来淮江的消息。
  见信之际,他是终于能够将过去大半年堵在心口的那块巨石放下。
  淮江荣敦所带领的江下三地藩军,将全部想要过河攻入江中的南境蕃军尽数剿灭,之后再过河压线下行,一众南境小国不敌其力,皆弃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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