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50


  那人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含糊答道:“这书我没有偷,是从先生给我的...”
  “先生?”小公子忽然将那人的脑地往地上一摔,回头对着他那几位小朋友轻蔑张狂笑了两声,又说,“你对着小爷我撒谎也不晓得要找个像样点儿的理由吗?瞧你这穷酸狗样,还先生?我呸!就你也配?你们这些地底泥巴,也不知道要撒泡尿照照自己那邋遢样儿,以为读那么几本圣贤书就可以翻身蹭上树了?我告诉你!你们这些贱胚子,就算读再多的书,将来还不配给我家的马洗槽呢...”
  “我说阿翘,”藕衣小少年风风火火的一番演说还尽,便被一把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身后打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手施施然地搭在他肩上,小少年怒气未消,正要转身,谁知那只手却忽然用力,竟将那小少年平白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陈翘脸上顿然发青,使劲想要站起却无奈此人力度之大而不得移动,正要张嘴开骂,那人却抢先轻飘飘地说,“我要没记错,你们家的马槽上周可是你来清洗的不是?好像...好像是你把你祖母的翡翠镯子给摔坏了,陈伯伯便将你罚去洗马厩了,知行?我没记错吧?”
  陈翘恼羞成怒之下几欲挣扎却始终无果,加之如此弓脚弯腰姿势也着实累人,陈翘尽管心中恨不得马上将王桓原地撕碎,却也只能低声哀求道:“放开我!”
  王桓阴冷笑笑,回头扫了陈翘那群小同伴一圈,那群小朋友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王桓这才满意点点头松开手,只是陈翘一下没能站稳,四仰八叉便摔倒在地。
  还跪再地上的小少年此时已由王桓搀扶着站起,只见他脸上已经几处破皮,手上也落了不少伤痕,少年感激不尽地看向王桓,却又急急忙忙地将地上的书本收好,还爱惜地拍走上面沾染的尘土。再次站起身后,才对着王桓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怯怯道:“谢过二公子。”
  王桓边伸手理了理小少年鬓边凌乱的碎发边说:“人家都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为何不告知你是廉溪馆的学生?”
  小少年约摸十五六岁,但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干瘦,尽管已是春末,但其身上粗衣却单薄,袖口甚至已经磨出白线,衣摆上也有不少破洞,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桓又问:“你叫...秦...”
  小少年低头小声答:“秦挚。”
  王桓这时又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向陈翘,陈翘见着王桓向自己这边靠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明明想表现出来对二人没有丝毫忌惮,却耐不住心虚,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二人。
  王桓缓缓走到陈翘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他是我廉溪馆里的学生,手上的书自然就是我父亲给的,难不成这也叫做偷窃?那阿翘你昨日不问自取便拿了临风的扇子,那又叫什么?”
  一年多前京郊围猎时被谢宁毒打的事情陈翘至今还心有余悸,如今虽然自己人多,可他自然也是知道身边几位平日里娇生惯养,不过都是绣花枕头,若真把王桓惹恼,且不说他会不会告状,就此时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可也是得吃上眼前亏。
  想到这里,陈翘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恶狠狠地瞪了那秦挚一眼,夹着尾巴便快速逃离现场。
  眼见这陈翘一行人走远,王桓才回头走到秦挚身边,伸手提起秦挚衣袖,只见他手臂上尽是瘀伤。他皱了皱眉,又见秦挚脸上惊慌不减,二话不说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便往车上带去。
  谢宁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王桓已经走至车边,他先将秦挚扶入车厢,才回头对着谢宁喊道:“知行!站那儿发什么呆呢?快回来!”
  谢宁心中无端涌起一丝委屈,却又无从说起,只好连忙跑上前,刚掀起车帘子,只见瑟缩在车舆角落里的秦挚惊恐地睁大着眼,只瞄了自己一眼,又将头埋在双膝间。
  谢宁心中的不痛快越发强烈,而这时王桓却先对着秦挚痛心而道:“你方才怎么就不说你是我父亲馆里的学生呢?若非我方巧路过,认出曾经在馆里见过你,你难道就这样任由陈翘那小子将你往死里打也不知道要反抗吗?刚才但凡你开口说出廉溪馆三字,陈翘也不敢下如此狠手。”
  秦挚正想开口,却刚好撞上了谢宁冷冰冰的目光,他不禁又往里头缩了缩。
  只是王桓此时刚好背对着谢宁,根本无从见得他脸上堪比墨砚的脸色,只见到自己越说秦挚反而越怕,心中不免又是无奈,只好说:“你也不用怕,等我回去跟父亲和兄长说一说,你以后就跟着上学,别偷偷摸摸地只问先生借书看了。”
  秦挚骤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王桓。
  “小叔叔!”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谢宁终于忍不住焦躁地叫道。
  “我知道,”王桓只微微侧头,还是没看见谢宁跃然脸上的焦急不安,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恼火,便只语重心长说,“就算他只是馆里杂工的弟弟又如何,谁说天下书籍只配世家供读?人若有此心努力好学,凭什么只因出身便裁定失去了读书的资格?行了,秦挚,你先回廉溪馆,知行你也先回家吧,今晚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得先回家跟父亲说,明日我再来找你。”
  谢宁还想说什么,王桓却已经纵身跃下驴车,谢宁连忙掀开帏裳,只能见到那飞奔而去的红色背影。

第二十六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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