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资质不好,运气不好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生下虫蛋。”
  “所以,如果郝怿选择和其他雌虫在一起……我。我是做好心理准备的。看到伊瑟尔出现在家里,我觉得这一天终于到了。”
  郝誉百般不理解。
  他首先不理解一个雌虫怎么能如此没有上进心,其次不理解白宣良真的放下,为什么要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白哥。”郝誉举起他们相扣的手,“你不如芋芋坦诚。”
  白岁安是孩子,孩子拥有骄纵的特权。他也善利用这种特权,会在郝誉面前撒娇、故意逗弄郝誉,上跳下窜展现自己,以此要求郝誉为自己做一些事情。
  白宣良其实也拥有这种特权。
  偶尔,郝誉会希望白宣良稍微地动用一下这类特权。
  “芋芋上次动了控制器。”郝誉转而谈起这件事,“是不是他拿着,做了什么坏事,你才把控制器还给我。”
  白宣良挣扎两下,没想到话题忽然切换到此处,不说话。
  他的不说话在郝誉这就是默认。
  雄虫笑了下,将滚烫的身体贴过来,嬉笑道:“白哥。白哥。那东西我给你,不给芋芋,就是因为他太直白了,什么想要的都写在脸上。小孩子都这样的。白哥。白哥你太委婉了。”
  “你明明也想要。”
  白宣良看过来,他抬起手,郝誉的呼吸滚烫又近在咫尺。
  “你。”白宣良轻呵一句,手覆盖在郝誉口鼻上,“不许你这样说芋芋。”
  “说白哥,又没有说芋芋。”郝誉控制呼吸,“你要是继续这么大方,我就考虑给你找一个好雄虫。你这种性格,实在很难说在市场上闯出什么天地。或者,找一个安稳的后方工作。”
  这也是郝誉回来路上想到的一个新问题。
  随着巡逻工作的增加,寄生体可能会频繁出现在自己身边,他要加快进度安排亲眷们的后路:芋芋还算容易,改头换面,扫干净尾巴将孩子送去一个保密单位,至少可以保住对方的安全。
  伊瑟尔不用管。
  白宣良反而是最麻烦的。
  郝誉想出好几个方案,实在拿不准哪一种更符合白宣良的心意,又想不明白白宣良那温吞的性格会做出决策。
  他快速出击,在试探白宣良几句后,抛出这个真正的致命一击。
  白宣良也确实如遭雷劈,手尚未完全抽出,彷如一记长钉贯穿指根与掌心,抽搐着,流淌着鲜血,将他与郝誉紧紧纠缠在一起。
  “什。什么?”白宣良咬住下唇,声音细长,“郝誉。你说。要让我和其他雄虫……”
  第五十七章
  声音细长是相对的。白宣良往日的嗓音偏低沉一些,他不会歇斯底里的尖叫,也不会发出伊瑟尔那种浑然天成的魅音,他已经是个成年很久的雌虫,会喝一点低度数的酒水,像把封尘多年的琴散发出厚重低响。
  在郝誉说出这么残忍的断绝前,白宣良都没想过自己能发出这种细长的音色。
  “郝誉,你一定烧坏了。”
  白宣良两腮黏糊,他目光不知道放在雄虫因药物烧红的脸颊上,还是放在自己颤动到不知道抓住什么的手上。他开始整理郝誉的衣领和褶皱,在掌握某种主夫节奏后,自言自语般辨证道:“我是你哥哥的雌君。我怎么会和其他雄虫那个……”
  郝誉道:“我哥死了。”
  他说的话格外有分量,害怕白宣良听不明白,每一个字都换成更锋利的表述。
  “白哥。我唯一的哥哥,郝怿,死了。”
  “他死了。”
  白宣良差点尖叫出来,他微微张开嘴,鼻翼扩张。强烈的属于雄虫的味道和口味茶的香沫钻入呼吸道,压下雌虫几乎要疯狂的声音——他开始干涩、枯竭,被逼着认清楚他早清楚的事实。
  早上,修克收拾包袱丧家之犬般离开疗养别墅。
  他可爱的孩子还端着茶杯,欣赏落败者离开后的房间,和自己这个雌父讨论要把这里改头换面,彻底消除修克卷土重来的机会。
  下午,白宣良要比修克更彻底地清除出这段家庭关系。
  郝誉说,要给白宣良找一个雄虫。
  ……当然,后面那些话可能才是郝誉表达的重点。但白宣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耳朵嗡嗡响,不敢赌三分之一,甚至是更小的概率。
  他不想被郝誉塞给其他雄虫。
  “郝怿。”白宣良游离在郝誉周围,声音却孤孤零零站在原地,“我不能这么做。郝誉。不,郝怿。郝怿才去世没……”
  雌虫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试图组织语言,打动面前的军雄。可他忘记郝誉的视角与普通雄虫,与普通的他是完全的不一样。
  “所以呢?”
  郝誉停顿许久,笑起来,“白哥。你说得我在逼你做选择一样。我也不说‘为你好’这种虚话。”
  “以我的实力,只要我活着你和芋芋可以过得很好。我保证没有任何家伙能欺负你们父子,我会把你们当最亲的雌虫照顾。”
  “但你真的甘心一直被我照顾吗?哦,我换个假设。”郝誉换个更详细的表述,他扶住白宣良摇摇欲坠的身体,蛊惑道:“假如某天我死了。看在我立下的功劳下,芋芋会得到一份稳定工作。你们会平稳生活下去。这是最好的一个可能性。”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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