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阿淮？阿淮！”周则笙的声音闷闷的，“怎么黑了？”
　　祝淮咬住唇，脸颊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烫。
　　“阿淮？”周则笙的声音变了调。
　　祝淮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将手机翻过来对准自己，为了掩饰自己的别扭，他将大半张脸都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手机倒了。”他瓮声瓮气地解释。
　　周则笙松了口气，在看到他裹成了个粽子之后笑着问：“怎么遮住脸？不闷吗？”
　　“还好，”祝淮声音僵硬，“我要睡了。”
　　“好吧，”周则笙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俩一起睡。”
　　祝淮目移：“胡言乱语。”
　　“嗯？什么？”
　　“没什么，晚安。”
　　“好，晚安，祝你…梦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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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淮梦到了周则笙。
　　准确地说，是梦到了前世的周则笙。
　　梦境的逻辑很混乱，场景也穿插不断。
　　上一秒自己还是个走两步就会摔倒的孩童，下一秒自己就跪在灵堂上，听身旁的仆从对自己说“节哀”。
　　祝淮抬头，奇迹般地看懂了灵堂之上的牌位，死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或许是这段记忆太久远，也可能是梦境自动过滤了情感，祝淮并不觉得伤心，木讷地跟着梦境处理完了所有事物，又听一个年长妇人说“以后一切都靠你了”。
　　祝淮混沌的大脑勉强将线索串在一起，得到一个结论：
　　自己的父亲去大国谈判，死了，作为祝氏长子，他现在是这个边缘小国宣国的主君。
　　而他现在刚过弱冠之年。
　　画面一转，年轻的主君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闲之日，带着亲信来到了一片湖水。
　　他屏退众人，难得地独自在树荫下乘凉，自从他即位之后，这从前常有的空闲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祝淮半睁着眼，靠在树上享受吹来的风。
　　却听“咚”一闷声，祝淮惊醒，掀起眼皮看向岸边。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从水中一瘸一拐地岸上走，因为重心不稳又跌进了水里，身上血液混着泥土，很是狼狈。
　　“这位公子，”男人看见了他，似乎想要寻求帮助，“可否拉在下一把。”
　　祝淮听他口音并不像是本国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蹚进水里，握住那人的手。
　　“实在是感谢。”那人虚弱地回答。
　　祝淮被这人冰冷的体温吓了一跳，怀疑这人下一秒就能一翻眼晕过去。
　　男人的身型看着比他高大，祝淮拽了拽，没拽动，干脆俯身拉过这人的手搭在肩上。
　　这人似乎想要添把力，他稳住重心，尝试借力站起来。
　　这不乱动还好，一乱动就牵动了他某处的伤口，开始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祝淮感到这人混身都在发抖，咳嗽引起地胸腔震动越来越大，开口道：“你还——”
　　眼前闪过一片红色，祝淮懵了懵，侧头去看，发现身旁人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暗红的血块落到水里，溅起水花。
　　接着，祝淮感到身旁人的重心开始前倾，他尝试稳住身形，却被压着一起摔进了水里。
　　湖水挤进祝淮的唇腔中，他从一阵天旋地转中起身，转头一看，罪魁祸首紧闭着双眼，晕倒了。
　　原本被祝淮屏退的仆从听见动静赶过来时，就看见自家家主浑身湿透地坐在水里，身旁还晕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腿一软，差点吓得原地跪下。
　　祝淮抬手擦掉脸上的水，被下人扶了起来。
　　他扫过那人腰间的玉佩，开口道：“把这人抬回去。”
　　眼前的场景就开始逐渐变暗。
　　一串突兀的铃声在梦境中响起，祝淮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伸手去关掉闹钟。
　　梦中的情景在脑海中回荡，他的第一反应是：
　　周则笙怎么动不动就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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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在《砚池月》剧组的时间里，祝淮总是断断续续地梦到前世的事情。
　　这些梦境多是他和周则笙相处的片段，醒来后就会忘记很多细节，祝淮只梳理出了重要的信息：
　　第一，前世的周则笙是邻国周氏的门客，因为周家内部矛盾爆发，差点被灭口，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第二，周则笙给当时的自己提供了一条有用的信息，让宣国避免了一场大战，最为汇报，祝淮让周则笙以谋士的身份改名换姓，住进了祝家。
　　第三……自己很吃周则笙装委屈那套，是从上一世开始的。
　　梦中好多场景，祝淮醒来都会忘记，唯独他的庭院中的那棵桃树，桃树开花又落叶，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和周则笙在那棵树下度过了数个春秋。
　　前世的记忆逐渐恢复，祝淮没有再深究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起周则笙，只当是两世的羁绊太深，稀里糊涂地不再抗拒周则笙的亲近。
　　他还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虽然自己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但是从现有的回忆中，他能感受到周则笙和自己是很亲近的朋友，也难怪对方听到自己说“不认识你”的时候会这么难过。
　　祝淮背地里小小地愧疚了一下，每到晚上，周则笙提出要视频通话时，他都会同意。